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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之前因那曲子而起的阴霾,顷刻间云开雾散。
在成为林锐之后,他知道自己的个性已经转变了很多。不再像过去那样极端和决绝,很多事反而懒懒地不远面对,能不管就不管,能逃开就逃开,得过且过。在经历了重生之后,他似乎明白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绝对和永恒的,生命如是,感情如是。所以面对fed,面对仲源的时候,也从不给出任何回应,肯定的,或者否定的。他相信时间终究会淡去一切,所以身边的人,也终究会自行走开,而那些所谓的一生一世,也终究是不存在的。
就好像现在的他,站在此刻的时间点上去回望过去那个叫做姚启的人,看他如何固执地贪恋着林锐,如何甘愿为林锐付出所有,又是如何被林锐生生甩开,最后死去。他像局外之人一样在脑中回忆着这一幕幕,此刻才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是多么的傻多么的可笑。然而,现在成为了林锐的自己,又如何呢?
无数次地尝试着去独自面对这支曲子,然而后者给自己带来的绝望却越发的沉重。哪怕是闷在房间里,把音响的声音开到最大,他依旧无法阻止每一个音符给自己带来的血淋淋的切肤之痛。他开始明白,那些因它而死去的人,也许正是因为心中的黑暗随着共鸣,被放大到了极致,最后终于吞没了自己。
然而今天,在拍完了剩下的两组照片之后,他却意外地在仲源手机铃声响起时再度听到了这再熟悉不过的旋律。
太过于始料不及,以至于自己竟然根本无法面对。
呆在原地片刻,幸好终究得以在贯有麻木的遮掩下落荒而逃。
林锐自嘲而苦涩笑了笑,步子停了下来,扭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这家酒吧。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推门走了进去。
然而在他走进去后不久,一辆银灰色的奔驰停了下来。车窗缓缓打了下来,仲源朝外探出了头。他发呆一般地盯着早已没了林锐身影的玻璃门,面容沉静得如雕塑一般,在夜色地遮掩下看不出半分表情。
刚才下班的时候,本来打算留下来最后处理下照片,就让林锐先走了。说来其实本来不必那么急,也不用他自己亲自操刀,但这里面其实有不少成分是他自己的私心所致,哪怕一分一秒也希望看到自己眼中,自己镜头前的林锐,到底是什么样子。
然而林锐转身离去的时候,他却莫名地感觉到一些异样。尤其是在自己铃声响起时,他面上那一闪而过的神色。那一刻的林锐眼睛里竟然仿佛有了可以读懂的情绪,然而那情绪,仲源想了想,却只能用惊惧来形容。那眼神,仿佛在急于逃开什么一样。即使自认为曾经了解过他,这样的林锐,却还是让仲源觉得很不可思议。后来想了想,安慰自己道林锐一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澜,也许可能是自己太在意他的一举一动了。但进了工作室之后,却完全静不下心来,脑中全是林锐刚才反常的神色。回想起来,却好像越来越清楚越来明显。
终于放下了手上的事,开着车沿街寻找林锐的踪迹。
仲源觉得自己恐怕真的有点像台湾言情小说中痴情的男主角了,为了寻找自己的心上人,可以漫无目的地跑遍大街小巷。然而由于剧情狗血程度的需要,男主通常都会和女主擦肩而过n次,但两个人却仿佛瞎了一样谁也看不到谁。好在仲源并不至于那么悲剧,车开出几十米后,就远远地看到林锐孤单的背影。
不知道是不是fed平时狗皮膏药粘得太紧的缘故,所以每一次看到林锐独自一个人的时候,让仲源在潜意识里都会觉得此刻的他应该是很孤单的。不论是事实还是错觉,这种感觉都会让自己突然间就冲动一回,将那人紧紧抱住。
也只是想想而已。他知道冲动的代价,也许会让自己再一次彻彻底底地失去林锐。他决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仲源倚靠在车窗边,看着许久没有人进出的玻璃门,内心里做了无数思想斗争,终于决定还是在这里等他出来。
然而两个小时之后,玻璃门里进进出出了许多人,却始终没有那个清瘦的身影。仲源又瞥了一眼方向盘边的电子钟,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
犹豫了片刻,终于下了车,朝那门里走了进去。推门之前抬头看了看酒吧的名字,叫做“旧爱”。
和仲源经常出入的那些高档酒吧相比,这家酒吧里灯光弱到几乎黑暗,而蓝调的音乐弥漫在室内,如鸦片一般隐隐透着一股颓废奢靡的气息。酒吧里的人各自坐在黑暗的角落里窃窃私语,所以当仲源高大优雅的身影出现在走道上时,并没有很多人注意到。
仲源皱了皱眉,沿着走道缓缓地走着,在昏暗的光线下费力地辨识着各种面孔。
都是全然陌生的。
站在走道的尽头茫然地四顾了一番,最后靠在墙边,掏出手机,按下快捷键1,然后拨号。
酒吧一角一个声音应声响起,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仲源听得清清楚楚。
拉赫玛尼诺夫的《练声曲》。或许和这酒吧的氛围气场不太相合。
仲源忽然露出笑容,握了握手机,朝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
他一直都知道,林锐对各种西方的乐曲有着别样偏执。只是,这一支曲子听来却格外的绝望和悲哀,就好像他曾经和自己提到过的,现在被自己拿来用作手机铃声的《glooysunday》一样。
这样想着,人已经离那声音的源地越来越近了,然而那铃声却一直没有停下。
最后,仲源停下了步子,站在角落的桌子前。他低下头,定定地看着面前昏睡不醒的人。脸埋在了双臂里,以一种畏缩而防备的姿势蜷曲着身子,肘边是胡乱倒成一片的酒瓶。
仲源挂断了手中的电话。就这样看了他很久,忽然走上前去,从身后一把将他拉起,用力地按进了自己怀中。
醉宿
林锐迷迷糊糊地醒来,脑中残存着一丝清晰的阵痛。回想了一下,昨天自己似乎是醉倒在酒吧里了。
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按按脑袋,却发现手臂被什么压住了。睁开眼,视线之中却只有一片朦胧地白色。定了定神,隐约见均匀而有力的撞击声,从那层白色覆盖之后一下一下清晰地传了出来。
心跳声。来自仲源的心跳声。
林锐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蜷曲着身子,被仲源紧紧地抱在怀里。后者用宽阔的胸怀把他包裹在其中,一只修长的手臂斜斜地伸展出来搭在自己肩背上,仿佛在维持着一种把什么往怀中按的姿势。
微微抬起脸,林锐意识到自己是第一次看到仲源摘了眼镜的样子,也是第一次近距离地端详一个人。
仲源双眼微闭,很明显还处在沉睡中。他睡觉的姿态和林锐的完全不同,后者给人的感觉是警惕防备而缺乏安全感,而仲源即使是在睡梦中,也似乎是一贯的优雅。而且他就好比是一汪平静的湖水,湖面没有任何波澜,然而倒映出的景色却又给人心旷神怡的感觉。这些都足以给人以安定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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