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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头琴深沉粗犷,低回婉转的乐曲声响起,大将军以指尖在酒桌上敲击着节拍,应和着如泣如诉的曲调,眼中竟泛起泪光。他自嘲地笑着道“上次听到这曲子时,我的夫人还在我身边。多少年了,我们依旧不能与家人团聚,共享天伦。。。。。。”
他的副将道“大将军,切莫忧伤,待我们抢回属于我们的地盘,您仍旧可以带着嫂夫人回到大都的老宅子里,过着神仙眷侣一般的生活。”
大将军苦笑着摇头,道“难哪。”他看看常茂和妙弋,道“我说今日怎会多愁善感起来,原是看到你们这对少年夫妻。小兄弟,你的妻子不易啊,她愿意追随你,不惧日晒风吹,路远迢迢,等你将来迹了,可莫要忘了糟糠之妻。”
常茂轻抚上妙弋的肩,道“那是自然,我挣下的全部家当,都是她的。”
在众人的注目下,妙弋略有些僵硬地轻偎在他身旁。
副将用蒙语对大将军道“卑职总觉得,他们并不像一对情侣。”
大将军搁下酒碗,道“汉人女子大多内敛含蓄,众目睽睽之下,难免羞涩扭捏。你若觉得可疑,晚间可派人去他们歇宿的蒙古包窥探一番。”
妙弋搀扶着醉的一塌糊涂的常茂回到蒙古包内,放下毡帘,她偏头见他仍半闭着眼紧挨着自己,伸手在他胳膊上一拧,他登时清醒,酒意全无。
揉着胳膊,常茂压低音量,不忿道“下手这么重,我可是你夫君。”
妙弋将眼一瞪,撇嘴道“谁让你不配和我,装醉而已,你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我肩上,我差点走不回来!”
常茂笑出声来,凑近了要给她揉肩,被她一巴掌打在手背上,这才缩回了手,规距地坐回地毡上。妙弋吹熄了蜡烛,静坐在侧,与他一同等待着行动的那一刻。
夜深人静之时,忽闻帐外有人大呼“着火了,快救火。。。。。。”
二人犹豫不定,深觉蹊跷,常茂起身走到毡帘旁,又觉这么出去似乎不妥,他干脆将外衫全部脱去,赤膊趿鞋掀帘出外查探。
妙弋的目光不离毡帘左右,焦急地等待着,没过多久,常茂便大模大样地走了回来,她迎上前,问道“哪里失火?”
常茂微微一笑,道“不出我所料,蒙古人在试探我们,方才不过是冒了阵黑烟,并没起火。好在我反应快,没穿戴齐整地走出去。”
突然,妙弋瞥见蒙古包帏布上映出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紧贴在角落,似在监视二人的举动。她忙示意常茂,他挨近她耳语道“只怕又是大将军的耳目,他仍对我们有疑忌。”
妙弋正思索着对策,常茂忽然靠近,伸手揽过她的腰,道“笑一笑。”
她疑惑不解地看着他,本能地想要推开他朝后躲,他笑着箍紧了她,道“笑出来,让外面的人听到。”
她这才明白了常茂的意图,却觉自己无论如何也笑不出声,他忽然一弯腰,将她抱了起来,趁她掩面失色之际,抱着她原地转起圈来,突如其来的一阵天旋地转,让她不禁闭上了眼,继而嬉笑着去拍他的肩。他非但不停,反而加快了旋转的度。
蒙古包外的两个人影听到从帐内传出的动静,笃定是小夫妻之间再寻常不过的打情骂俏,便不再有怀疑,蹑手蹑脚地回去复命。
常茂见黑影退去,转到榻边,轻轻将她仰面放倒,他两臂撑在榻上,俯看着她一笑百媚的模样,在她睁开双眸那一瞬,他飞快地翻身仰躺到她身侧,掩藏起对她的绵绵情意。
她轻问“还在吗?”
他回道“大概走了吧。”
她抚着胸口,道“简直是步步惊心,如履薄冰。”
打更的梆子声响过,他笑道“时辰到了,我们继续。。。。。。”
妙弋起身隐入帏屏快地换回男装。二人悄没声息地将毡帘外站哨的两个蒙古兵击晕,拉入帐内遮藏好,接着趁夜潜出,与几乎同时出动的其余四名同伴聚头。常茂以手势做好布置,分散开行动,根据计划,谁先现敌军粮草便引火焚烧,事成之后以两声响箭为号。
常茂未与妙弋分散,两人穿行在营帐之间,避开巡夜的士卒,朝北行进,很快,他们现了那三辆熟悉的驼车,这就意味着,敌军的储备极有可能屯扎在这附近。果不其然,二人循着密集的车辙印与谷壳稻皮的遗迹终于现了屯集军粮之处。
就在他们取出火折子准备引燃粮草之时,突闻南边传来阵阵锣响,似是有人暴露,引起敌军警戒,立时,整个军营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常茂忙拉着妙弋躲进了粮舍后。
妙弋道“大将军现不见了客商,一定会先派重兵来守粮仓,事不宜迟,你纵火,我去引开他们。”
常茂点点头,道“你要小心,若是和我失散了,别忘了先逃出去,朝北走,在来时的那片胡杨林会合。”
大将军从喧闹声中惊醒,他心系军粮,亲自带人朝屯粮之处杀来。
令常茂始料不及的是,他倾尽满满一葫芦火油也不足以点燃整个粮仓,正心急如焚之际,忽听仓后有瓷缸碎裂之声,他循声找去,惊喜地现,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竟摞放着半墙高的油缸。他来不及去想究竟是何人暗中提示,拎起两只油缸,朝粮堆中浇洒过去。。。。。。
也是天公作美,夜间竟刮起了大风,火借风势,风助火威,一时间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天色。妙弋夺下蒙古兵的弯刀应战,因曾使过戴冽的兵刃,她以弯刀劈杀了一阵,也还称手。
响箭升空,出两声响亮的鸣音,看来是常茂得手了,她且战且退,却现蒙兵源源不断朝她围杀过来,正奋力突围,蒙兵外围却乱了阵脚,似有人从后袭扰,在助她撤离。她并不恋战,击退了一波攻击后,一个纵身,已至毡房之上,足尖轻踏穹顶,轻如飞燕凌空越过重围,转瞬不见了踪影。亲兵护卫着大将军,远远看见妙弋如天外飞仙般倏忽间消失无踪,皆愣在原地,未及惊叹,又见浓烟滚滚,赶忙去救粮草。
一个拄着铁拐的身影闪转迂回,蒙军中如入无人之境,在大势即成之时,他神鬼不觉地隐入茫茫夜色中。。。。。。
大将军一屁股瘫坐在地,懊丧地仰天长啸,“天要灭我,天要灭我----”
妙弋骑着匹蒙古战马,依照北斗星的指引朝约定的胡杨林赶去。天光大亮,战马跃上土坡,妙弋手搭凉棚遥望前方的一片绿洲,不知常茂他们是否已经安全抵达?她正要打马前行,忽听得侧后方响起阵阵人喊马嘶,回头看去,却是去牧区传送平安无事玉牌的蒙古骑兵头领,他与另外两骑正挥舞着马刀向她立马之处杀奔而来。
计算着他的脚程,该不至于已回到过土城大营,那他何以知晓常茂和自己烧毁军粮之事,又来赶杀她呢?来不及多做他想,妙弋拨转马头向胡杨林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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