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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第1页)

蔷薇花枝剪回来,苏钰和柳嬷嬷拿剪子细细地剪掉枝上的刺,又剪掉些叶子。苏钰拿着花枝比划了一下,把太粗太细的剔掉,剩下的花枝四根一分分成两股交叉,再拿一根花枝对折套在其中四根一股的上面开始编,一根往下一根往上交叉着编完两圈,再把四根分成两根一股变成八股,用同样的方法继续编。编完六圈后,把原来的八股两根拆成十六股单根,还是一上一下交叉着编,一直编到巴掌大了才算底座完成,开始往上编。

很久没编过了有点手生,苏钰编得很慢,编一会儿还要停下来看一看想一想,确认没错才继续往上编。往上编的第一圈是隔一根编,编一圈后每根都编,往上编了两圈后苏钰的手感完全回来了,度明显变快,只看到花枝上下翻飞,隔几圈停下来张开手掌比划一下大小,满意了继续编。没多会儿,一个绿叶和鲜花错落有致的花篮就做好了。

修剪掉多余的叶子,苏钰长吁了口气,身上的力气都抽干了似的,委顿在胡床上。柳嬷嬷赶紧送了杯水到她唇边,苏钰抖着手扶着杯子抿了两小口,摇头不喝了。

歇了半刻钟,身上有了力气,苏钰坐起来,把花篮送到霍明阳面前“好看吗?送你了。”

霍明阳偷偷盯着苏钰的脸,满脸紧张,生怕她倒下了,看到她坐起来才暗暗地松了口气。看到面前的花篮,小脸涨得通红,眼睛亮亮地看看她看看篮子,一时不敢伸手接。“真的给我?”

苏钰把花篮往她手里一塞,趁势捏了捏她的小脸,细腻柔嫩的手感爽翻了。“当然了,等花枯萎了我再给编新鲜样式的。”

霍明阳抱着花篮笑了起来,山茶和修竹围过来看花篮她也不让。苏钰就笑,抬头看柳嬷嬷,问她“这样的花篮呢?有人卖过吗?”

柳嬷嬷从愣怔的状态里脱离出来,喜得一拍大腿。“这个好这个好,还从没见人这样卖过花呢!”

苏钰大喜,照这么说,她这手艺真能挣回钱咯?

真好,总算不是白吃饭的了。

苏钰细细打听着街市的信息,然后,晕了。

也不怪苏钰晕,她本就是脸盲路痴,记人只凭声音,记路只看标志性建筑,你跟她说东南西北她完全没概念,就这小院东厢西厢时不时还得看太阳看左右手才分得清呢。这里二十年前可是都,整座城大着呢,横竖有三十八条街道,一百多个坊。很多坊市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听上去像是紧邻,实际上在城的两头,离得远着呢。刚开始还勉强能记住哪是哪,听了一刻钟后脑子就成了浆糊了。她赶紧摆手打住柳嬷嬷的长篇大论。

“我要卖花篮。你就说,你能不能卖吧?”

柳嬷嬷住口,点头。

苏钰舒了口气,能就行,反正她被禁足不能出院门一步,过程如何她管不了,能看到结果就行。

苏钰再接再励,又编了两只小花篮,另剪了几枝盛开的蔷薇花插满篮口,看太阳偏了西,赶紧让柳嬷嬷带着修竹出门卖花去。

入夜坊门就要关闭,天黑前书生要出坊市官员要下班归家,这时候应该能有点生意。

霍明端下学回家,在院门口碰到了同样回家的柳嬷嬷她们,愣了一下,扫了眼柳嬷嬷的脸色,什么也没说,率先进了院子。

山茶已经领回了饭食,食盒都在桌上摆着呢,一看到她们,立刻打开食盒端上饭菜,殷勤地让他们入座。霍明端先去看了苏钰,问过温寒才出来坐下,和妹妹一起吃饭。吃完了撤下饭食端到东边屋里,柳嬷嬷她们几个轮换着吃了。山茶最后一个吃,吃完了把食盒收起,和修竹一起送到内宅大厨房。

霍明端喝着热水,等柳嬷嬷出来了才问“嬷嬷脸色不太好,办事不顺利吗?”

柳嬷嬷点点头又摇头,沉吟了一会把今日的事说了,末了才说“出角门的时候花篮被婆子们赖死赖活强扣了一个去,另一个卖了十文钱,刚才要不是修竹把钱藏得严实也差点被抢走。奴婢无用,让姨娘白辛苦一场。”

霍明端一听就知道又是府里的一大弊端,门难进脸难看,这好像已成了家里不成文的规矩了。外院门房要迎来送往还知道收敛一些,这边角门出入的都是家里下人,婆子们行事毫无顾忌。前年也曾有丫环告到主子面前,不过把当值的婆子打了一顿而已,婆子挨了打,记恨上那个丫头了,只要碰上必得为难她一回,闹到现在都没有消停。这些人就是鼻涕虫,难缠得紧,稍不如意就恶心你。不过他一个不受宠的庶子,也管不住她们。

“能保住银钱已是不易,嬷嬷不用自责。等会在姨娘面前,我会替你解释的。”

霍明阳长这么大还没出过门子呢,素日姨娘也不让丫头婆子们给她讲府里的污糟事,听得懵懵懂懂的。想问问,看哥哥和嬷嬷的神色,到底没敢张口。

苏钰床前点了盏油灯,灯芯细细的,灯火如豆,灯油质地很差,燃起来散出说不出来的怪味儿,很刺鼻。苏钰看到他们进来,眼睛弯了起来。“卖出去了?”

苏钰听说门房勒索很生气,不过听到说花篮卖出去了很快就消气了,沉吟了会儿,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霍明端替她说了“照市面上的物价,一文钱可以买三只鸡蛋,三文钱可以买一斗米一斤炭,三十文钱能买一只鸡。”

“那这花篮还挺值钱的。”苏钰飞快地在心中换算了一下,一斗米大概有十来斤,按一斤米两块钱算,十文钱能买三十斤米,二三得六,那就是六十块钱了。

“还是卖贱了,若是早上在咱们坊门口卖,可能十倍价不止。”

“啊,为什么?”苏钰不解,“不过一早一晚,竟有这样大的差别?”

霍明端点头,很耐心地跟她解释,入夜坊门都要关上,坊门口都是归家的人。这一片是勋贵住宅区,勋贵们回家骑马坐轿的,当然不会在意路边小摊小贩。走路的多数是勋贵家里的下人,下值了回家,看到路边有新鲜玩意儿,买点回家逗逗妻儿,花不了几个钱。但是早上就不一样了,早上街上多的是过来投递帖子上门访客的,看到新鲜玩意儿舍得花钱,若是嘴巧伶俐说话讨喜的,说话得了她们的意,再高的价格她们也不在意。

霍明端说得寻常,苏钰也很淡定,柳嬷嬷跪在地上越听脸越白。

六郎这是鬼上身了么,他一个官宦人家的公子,该学的是文韬武略,怎么能把心思放在这些贩夫走卒身上?君子礼仪、家族颜面还要不要了?姨娘也是的,从前她从不许在四姐六郎面前说家计闲话的,就怕六郎读书分神,怎么如今倒不怕了?竟然还跟他讨论起来了?

苏钰没听到柳嬷嬷的心声,她正跟霍明端掏心掏肺呢。“这段时间我像做了场梦似的,前程往事都忘光了,别说你们,我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来。要不是你们侍候我,给我喂饭喂药洗手擦身,儿啊,我早死了。这些日子我冷眼看着你们典当衣服凑钱给我治病,我这心里,又感动又难受。儿啊,我不想做个废人,更不愿意拖累你们,但凡我能自食其力,能做的我都想试试。针黹女红这些我是做不了了,像这编花篮的手艺,你说可行不可行?”

“我们只有这一墙蔷薇。”霍明端没直接回答,停顿了会儿,确认苏钰听进去了才继续说,“孙医者说蔷薇可入药,其根、茎、叶、花、果实均可药用,其性味寒凉,味甘苦涩,有清暑和胃、利湿祛风、和血解毒的功效,想买了去,我没同意。”

“你是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苏钰一拍大腿,笑了起来,“有这蔷薇在,年年都能开花结果年年都有收益,细水长流,比一锤子买卖挣得可划算多了。”

霍明端点头,丝毫不在意苏钰说话粗俗。“我在院外搭了架子,今年蔷薇长得比往年更繁盛了。”

“那这花篮不能编了?”

“等我休沐再编吧,我带出去门上的婆子们不敢啰嗦。”

苏钰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儿,很快点头,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离他休沐还有六日,想着要无所事事这么久又不免焦躁了起来。

“姨娘若是嫌闷,儿给你读《道德经》?”

《道德经》?苏钰想起来了,这里崇尚的是道教,几乎人人都会念《道德经》。苏钰一听就想睡觉,她当机立断。“不用了。趁有空,把丫头们都叫进来,咱们把家里的账理一理。咱们还有多少钱日常开支是多少,都好好合计一下,大家心里有个数。”

说着说着,刚才的那点焦躁抛到了九霄云外,指挥着柳嬷嬷开箱子取账本。穿过来三四个月了,她还没见过家里账本什么模样呢,对原身的家底一无所知,现在,到了谜底揭晓的时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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