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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忽然凝住。他们闻到了彼此暖热的气息,然后在对方眼睛里寻到了迷茫的自己。空气绷紧了一小会儿,苏西侧过身,在被子中用手摁住了胸,那里有一颗乱哄哄打鼓的心,她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千禾也坐直了身体。
沉默了会儿。他取出随声听,将耳机塞到苏西耳朵里。“是巴赫。我生病的时候,就喜欢听这类音乐,当然有贝多芬的《命运》最好,感觉铿锵有力,恨不得让病来得更猛烈些。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苏西嘟哝着笑了笑,一头扎到音乐里去了。
这日夜半醒来,苏西忽觉下部温湿一片,连忙去厕所,发现底裤一抹殷红。才知因为劳累,提前来了例假。
没带卫生用品,靠几张薄薄的纸巾恐不能撑过漫漫长夜。煎熬了一阵,一咬牙,打算出去找便利店。穿好衣服,悄悄开了门。可没走几步,被人叫住了:“你梦游呢?”
“我……我……”苏西一时讪讪。涨红脸,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急得如煎锅上的蚂蚁。
“我睡多了,想出去走走。”她最后说。
“发神经。赶快睡觉去。”他骂她一句。
“我……”她吞吐了下,看瞒不住,一横心,咬着唇说,“我,那个,那个来了。”
“哪个呀?”话说出来,他即刻明白了,转过身,脸居然红了,而后哼哧了下,说,“我……我去吧。”
“我横竖不能坐不能躺。”苏西又咬了咬唇,眼睛向他扫了扫。于是一起出去。
又是闷头走路。一句话也没有。
这夜有月。扁扁的一轮挂在天边,像纸一样薄。两边密集的树干将淡渺的月光切割得七零八碎。蹭到人脸上,便有点冷。
街道空荡荡的。他们走了很久,别说便利店,连个有灯火的人家都没有。
千禾看苏西扭头四顾着急的模样,忍不住安慰道:“没事的。”
苏西横他一眼,咕哝道:“你当然没事。我可……”
“女人真麻烦。”千禾踢一块石头。石头“哐啷”一声在马路另侧落下时,千禾突然有了主意,“要不回去叫醒服务员吧。她们那边或许有。”
“对啊。”苏西方觉刚才昏头昏脑,竟忘了这个最简便的方法。正要掉头走,一抬头,竟看到不远处一个亮灯的杂货铺。苏西立马像见了亲人似的奔过去。
如愿买到。回去的路上,看到一个公厕,苏西还是没忍不住,进去换了。出来后,换了轻松的笑颜。跟他讲一个笑话。而后他讲。她脸有点红,踢了他一脚。
他趁势拉住她的手,说:“你冷不冷?”
她的手在他手中本能地滑了下,又停住了。她用指尖在他掌心调皮地挠了下。他握得更紧了,像锁住一只随时可能蹦出去的兔子。
她低着头,呆呆地看着两条并到一起暧昧不清的影子,脸色渐渐绯红。一阵后又迅速偷瞟了他一眼,看到他嘴角上扬的微笑,仿佛沉浸在某种甜蜜的回味中。她知足地将目光转到天空。那上面有一牙月亮,凉薄的,好像随时都可能淡进夜色里。可是她的心,却在这淡渺的月色里一点点地发酵着,经历着人生最初的悸动。
苏西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卷进了千禾的生活。
进入后,才知道原来他是这样懒散的一个人。白天无所事事,看不了书,听不了音乐,上午卷着被子睡觉,下午打打球或者骑自行车漫无目的地游走。晚上精神抖擞,除周末去sa驻唱,其余时间,他要么在实验室帮导师搞一个项目,要么在租房里听碟片,写一点文字。当然,打联机游戏也是他的爱好。不过他的天分比较高,很少有人能成为他的对手,一旦站在独孤求败的位置,玩的兴趣自然就淡了下来。
昼夜颠倒,让他看上去潦草无比,胡子总忘了刮、衣服总找不到干净的、肚子总是会饿,大概就是这个缘故,他慢慢习惯并依赖了苏西的存在。至少有她在,他的生活可以井井有条一点。
他在床头安了个分机,为了方便传唤苏西。
“苏西苏西苏西,有方便面吗?饿死了。”
“苏西苏西,我那件咖啡色的夹克哪去了?”
“苏西,我师母的生日礼物准备好了吗?”
……
“能不能不要叫我了,我又不是你管家。”苏西嘟哝着抗议。
“可你的名字真适合使唤,苏西苏西苏西……”
苏西一开始跟其他女孩子一样,浸在初恋一相情愿的蜜罐里,觉得能帮对方做点事特幸福。后来,被他驱遣得多了,慢慢觉得有点不大舒服了。比如说吧,七点四十五分,苏西心急火燎地准备赶去上八点钟的课,偏偏他来电话,让她去旦苑买俩麻团一豆浆送他寝室。等苏西送过去,他却正梦游周公,根本就不急着吃早餐,而她却因此迟到。
再比如,某个黄昏,她在食堂进餐,居然有女生跑到她面前,问:“你是苏西吗?”待苏西疑疑惑惑地确认,对方便挂着一抹相当可疑的笑说:“刚在篮球场碰到千禾,他要我转告你,他的洗发水用完了,让你马上去农工商买。他打完球要用的。哦,他说不要飘柔,档次太低了。”
还有,碰到他家里托出差的亲朋捎东西过来,他总是让她去取。有一次,为了他几件破衣服,她倒了三趟车,来回花了五个多小时,当把东西交给正玩游戏的他时,他正眼不瞧,两手一挥:“放一边吧。”
就是这种时候,苏西开始疑惑自己的角色。她知道她并不算他女朋友,他们很少有花前月下,他也从未表白过,在别人眼里,她更像一个贴上去的傻丫头。她不是没自尊,她以前一直看不起那些为男生丢失自我的女生,她跟他维持着,是因为喜欢每周末跟他一起在广播室度过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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