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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静好方道:“你把你们的事告诉了我,是否想让我告诉你怎么做?……好的,我告诉你,回到单秘书长身边,她是你的责任,而我不是。你的命运在你义无返顾选择去广州的时候就已经定型了,你应该请求上帝原谅你走了歧途。我想你走得并不远,上帝和单秘书长都会张开双臂迎接迷途的羔羊。”
静好匆忙拿过手袋,站起,眼睛在钟羽身上微微滑了下,说:“谢谢你请我午餐,谢谢你告诉了我一切,谢谢你让我碎得彻底、不留遗憾。”
说完,她连忙奔出去,转身的时候,手带到了椅子,发出狼狈的声响。她知道自己该走得再从容一点的,那样他就不会看出她的言不由衷,但是她没有办法,在告别的时候,跟天下所有失却爱情的女人一样,一边努力转过坚硬的背影,一边吞着柔软的泪水。
门被甩上的时候,她听到他寡淡沉稳的声音徐徐钻出来,“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到楼下,她毫不犹豫冲进雨幕。只是瞬间,他追下来了。双手扳在她肩上,烙铁一样让她疼。
“真的,要离开我吗?”他说。
她看到他微垂的睫毛上的雨,把眼睛衬得很灰,灰色很忧郁。
“我要离开你。”她低低说。眼睛是红的,眼神很单纯。她在无措的时候总会显出一份孩子气的天真。
“是吗?你不觉得我们可能就是那一对失散的个体?找了很长时间。”他又说。
她说:“可我不想为一个热情的拥抱付出灰飞湮灭的代价。”
“可我愿意。那样我们就彼此消融,永不分离。”他叹息了下,闭上眼,把她拥至怀中。
雨畅快地浇着两人。世界在混沌中仿佛不存在。是不是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自由的地方?静好想。
要不就这样吧。道德也罢,良心也罢,罪恶也罢,都让它们见鬼去,她只是一个自私的女人,在脆弱的时候,想守住的依旧是一个属于自己的温暖的胸膛。
她把脸靠紧他。
他梦呓般说,“静,我不管上帝原不原谅我,我只要你一句话,你心里有我吗?别撒谎,如果不想说,就沉默。”话像酒一样,泛着醇香的泡沫。
她醉了。要不就醉死吧。不醒来。但是张开嘴,却吃到冰冷的雨。
如此难言的世味。他们是认识太早,还是认识太晚?若不是认识太早,不会有这么多罪与罚;若不是认识太晚,也就没有责任考验良心。但无论怎样,他们是错位的。认识的唯一意义就是彼此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过,动心过,挣扎过,然后回归熄灭的人生。生活终究要求每个人担负起自己的历史。
她绝望地看着他,最后说:“你待会去哪?”
“b县。还记得那个帝江跳楼的孩子吗?我去他家回访。”
“雨大,你开车小心点。”她嘱咐了下。
“恩。”他低下头,亲吻她的发,放在她背后的手紧了紧,柔声说,“回头我找你。”
“哦不。”静好推开他,三步两步后回身,与他挥手,“再见。你不会不知道再见的意思吧,就是到此为止,永不再见。”
回到办公室,她湿漉漉地立到窗前。他早已经不在。雨太大了,扫灭一个人不成问题。她心惊了惊,忽然为刚才那句“永不再见”的话生出不祥的感觉。
雨一直绵绵地下。a市政府已发出黄色预警信号。听说下边几个县城由于连续暴雨引发山洪、泥石流等险情,有关部门已组织人员进行抢险救灾。
这日回家,静好听到厨房一片热闹的煎炒声,以为许姨回来了,换好鞋就朝厨房奔去,却看到掌勺的是柳絮,父亲在边上做着帮工。景象其乐融融,却叫静好感觉悲哀。
柳絮听到响动,连忙侧过身跟静好招呼。父亲也跟着说:今天回得早啊。
静好点点头,撤出去了。
自柳絮那日登门大哭后许姨就没再踏足她家,有次还给静好电话,说想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走。静好劝她不要误会,说父亲跟柳絮未必有那种意思。许姨连说,我懂。沉默了很久,向她感叹,“我孤独了大半辈子,想有个家,可是,想来想去,家的想象怎么能寄托在别人身上?”静好无语,许姨的话是对的,好比好多女人把对幸福的想望寄托在男人身上,这总是不保险的。要无坚不摧,只能靠自己力量超度。但是也许是习惯了,静好还是希望许姨能回到他们家来。
吃饭的时候,静好没太多话。父亲跟柳絮散淡地说着基金股票、刘翔复出、赵本山春晚搭档以及a市的暴雨……
“小钟最近忙坏了吧。”爸爸不经意问起。
静好心里格楞一下,抬头,捕捉到柳絮略略泛红的眼圈。
“是啊,好几天没回家了。一直在一线。最近手机都打不通了。我爸很担心。听说,晚报一个摄影记者下乡时遇到泥石流,连人带车翻到河里,侥幸没死,带回来的消息说是那边形势比想象中严峻,个别村子已经全淹了。”
“跟他们报社联系过吗?”静好冷不丁插嘴。
“联系过了,还能怎么说,就是劝我们安心,等消息。不要胡思乱想。”
……
静好吞了几口饭就回自己房间了。上网搜查信息。发现三天前还有钟羽发回来的报道,陈说灾情,配着浊浪滚滚的照片。这几天,却没有。该是网络信号中断了,那么情形应是更恶劣了。
a市影响不大,此前她与她的同事都没把暴雨当一回事,偶尔看报纸,也就啧啧几声。总是这样的,灾难不落在自己头上,无法去体会其中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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