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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徐世绩晃动将旗,召分散在阵中各处的诸部头领来见。
在来韦城的路上时,徐世绩细心,已与诸部头领约定了将旗的号令,以将旗晃动的方向和晃动的不同次数,对应不同的命令。李善道旅的阵前,见到徐世绩的将旗左右晃了三下,李善道知这是徐世绩在召诸头领去见了,赶紧从马上跳下,便往徐世绩的将旗处走。
王须达追上,将他拽住。
李善道说道:“徐大郎召我等去见,三郎,你拽我作甚?”
“有一事,斗胆敢禀郎君。”
李善道说道:“甚么事?”
王须达往左近的阵中喽啰处瞧了瞧,放低了声音,进言说道:“魏头领轻剽中伏,徐大郎此召郎君等去,十之八九是为选将出战,接应魏头领还回。郎君,罗士信名不虚传,果是能战。他还没出马,只一个陈道恭,就伤了费头领、陷了魏头领,实在了得。并观罗兵军械,步卒泰半披甲,铁马百余,委实非咱们可敌,俺之愚见,徐大郎点将时,郎君万万不可主动请战。”
李善道拿眼瞅了他下,挣开了他拽着的自家铠袖,说道:“贤兄无须多说,我自有主意。”
从阵前经过,很快到了单雄信、徐世绩的将旗下。
诸部头领多已应召到至,李善道叉手礼毕,在人堆中亦站定了。
等头领到齐,徐世绩注意着战场的情况,说道:“原定了诱敌之计,以擒罗士信,不料计尚未行,反中了罗士信的诱我之计,费三郎重伤昏迷,夜叉现陷围中。蔡贤兄虽已去救夜叉,然罗士信的部曲多还没动,不可没有后续的援兵接应。兄等谁愿领众再去接应蔡兄与夜叉?”
费君忠与魏夜叉是单雄信的左膀右臂,号称悍将,他俩尚且一个刚照面就堕马重伤,一个才出战就被围攻,余下的这些头领们无不心惊,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却是没人敢做应声。
李善道此时此刻,脑海里仿似是天人交战,一面有心主动请战,以图立下大功,一面王须达所言不差,罗士信的部曲是正规官军,绝非张铁叉之流可比,自己如是带本旅上阵,只恐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请战的冲动起之再三,理智的大手又将这冲动一再按下。
他咬牙切齿,暗骂了句“他妈的”,心道:“有道是:‘富贵险中求’。又想出头人地,又不勇於任事,这世上哪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只是接应而已,接下后,便即撤回,一两里地又不远,且老子有甲,总是能撤得回的吧?况徐大郎与我交情不同,他断然不会坐视我身陷绝境,不管不救。他妈的,正彼等畏惧,才好显老子的威武!”豁将出去,跨前一步,就要请战。
已有一人抢在他前请战,这人沉声说道:“大郎,俺带些喽啰,去接夜叉。”
说话这人名叫聂黑獭,正是徐世绩门下,接了徐盖等进山的那个叫“黑獭”的家奴。
徐世绩说道:“好!拨与你精卒百人,现即出阵,切记,不可缠斗,接住夜叉,便就还回。”
聂黑獭应诺,点了百人精卒,出阵而去。
眼望着聂黑獭率众出阵,李善道心头一松。汗水滴到嘴边,也不知是热得了,还是适才紧张过度导致出的汗,他随手把汗滴抹掉,目光紧随聂黑獭等,肚皮里寻思想道:“不知蔡建德能否将夜叉救回?聂黑獭又能否将他俩接下?若不能时,他妈的,老子再做请战!”
蔡建德引其伴当,已到魏夜叉等和罗兵的战团。
他身高体硕,引人注目,陈道恭早在他出阵时,就觑上他了,见他来近,也不作声,提着换下的新槊,借着那一二十骑奔行扬尘的掩护,马似电掣,从侧面直冲向蔡建德的马边,将到临近,暴喝一声:“着!”对准蔡建德的脖颈,丈八长槊奋力刺出,却是想再来一次急袭斩将!
不意蔡建德已在防他,俯身躲过了他这一槊,同时,反拿手中槊,往他胸腹上刺。
陈道恭的槊势已然去老,若是再把槊收回,必中蔡建德的这一槊。他临机应变,松手将槊丢掉,身子急往后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蔡建德的这一槊,骂道:“好鸟贼!”拨马转走。
蔡建德不追他,趁着击走了他的势劲,催马舞槊,先将左边侧击魏夜叉等的那五十来官兵打退,继将正面的那百人官兵也打退了,驱马到魏夜叉近处,呼道:“徐大郎令兄归阵。”仗槊策马,护卫着魏夜叉等,往本阵中退还。
陈道恭见他们退走,驰马又追了上来,停驻指点,大骂道:“贼死囚!无胆鼠辈,兵比俺多,犹不敢斗,也敢自号瓦岗好汉?笑掉人的大牙!你家尊公陈道恭在此,叫声阿耶,便放你走。”
魏夜叉与罗士信年岁相当,也才十六七,年少气盛,是个点火就着的脾气,闻骂大怒,哪里还肯再退,返身往陈道恭处追赶。
他的部曲们见他还战,有的原地站下,不知所措,有那悍勇的,便跟着他也还斗过去。
蔡建德见到此状,瞠目结舌,却乃是不知该如何才好了!
对面罗士信阵中,鼓声响起。
又数十轻骑驰出,与陈道恭等会合,分从两侧,将魏夜叉、蔡建德等围住。
一员步将,引甲卒百人,亦从阵出,与被蔡建德杀散的那百余兵士合拢,自正面杀来。
鼓声动地,围杀还战的魏夜叉等的二三百罗军步骑喊杀不绝。
不太远处,余下的罗士信阵中的步骑兵士,举矛齐声,大呼如雷:“杀、杀、杀!”
时近午时,丽日高悬。
瓦岗军阵后的芦苇丛中,群鸟惊飞。
两军对阵的东西两边,野地荒陌,狐兔骇窜。
单雄信绰槊上马,喝道:“大郎,且观俺救回夜叉,擒杀罗狗!”拍马径出。
徐世绩拦之不及,单雄信单人一槊,已驰出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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