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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兰芝这么说,赵姨娘也算是放心,女儿从来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主儿,睚眦必报那倒不至于,但也定会让他人吃不了兜着走。
“说到底,五妹妹是因为我才无辜受牵连的,还有四弟弟,所幸他们都无事,不然我这心里,总觉得愧对他们,愧对父亲。”如果祥芝和岩弘有事,兰芝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即使上辈子因此事与秦姨娘母子三人彻底闹翻,兰芝也私底下偷偷让小女使打听过,也借着父亲的名义,送过东西,虽然东西都被丢了出去。
“好孩子,这件事你本没有错,不用将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赵姨娘收起冰帕子,揽着女儿的肩头,她本身也是官家小姐,是非对错,以前读书时,也是学过的。平心而论,如果当时落水的是兰芝,自己可能要疯,“秦姨娘带着两个孩子,也是不容易,你是做姐姐的,若是得空,去看看两个小的也是好的,你爹爹也能宽心些。”
和赵姨娘交谈这么久,兰芝才现,上辈子,自己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娘亲,娘亲不期盼自己嫁高门,也不是那种好争风吃醋的女子。恰恰相反,娘亲希望自己能平安,娘亲也守礼知节。看来真是自己上辈子格局太小,只知道和琼芝斗气,娘亲为了哄自己高兴,才……现在仔细想想,当初之所以会和秦姨娘母子三人彻底闹掰,主要还是因为大家都认为是自己推祥芝落水,自己又赌着一口气,糊涂,幼稚。
“娘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娘可能不太方便常去秦姨娘处,我倒是可以找弟弟妹妹们顽。”赵姨娘点了点头,或许舒老爷的严惩,对兰芝来说是好事,女儿从家祠出来之后,明显比以前懂事多了,若是搁以前,定是老大不情愿的去看两个小的,就算去了,也恨不得鼻孔朝天,颐指气使。
“还有一事,本不该是由我来说,您别嫌我多嘴,”兰芝又提起一事,却又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在娘面前,你只管说。”母女二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那我说了您不许生气。”这事儿吧,确实不好说。
“好,娘不生气。”
兰芝做了个深呼吸,缓缓开了口,“娘,若是以后爹爹来,娘要示弱,要装病,要推脱,”兰芝故意顿了顿,赵姨娘面色如常,她自然是明白兰芝的意思的,她不能生育,容颜也逐渐老去,是要扮娇弱,靠旧情,留住舒老爷。“而且要劝爹爹,”兰芝思索着用词,到底还是说了出来,“雨露均沾。”
“死丫头,越没规矩了。”赵姨娘拿手指戳了戳兰芝的额头。
“说好的不生气的。”兰芝揉着被戳疼了的脑袋,小声的抗议道。
“这话是你个没出阁的姑娘能说的。”赵姨娘理直气壮。
“娘,没别的意思,就是让您推说身体不好,让爹爹多去其他地方坐坐,仅此而已。”舒老爷和赵姨娘在一起十几年,怕是连对方有几根肠子都清楚,让赵姨娘贸然开口,舒老爷必定起疑,反正赵姨娘本来就身子弱,不如两下一凑,舒老爷不仅说不出什么,反而会更心疼赵姨娘。舒老爷不在赵姨娘处,去其他人处的概率便会大大增加,无非会多些闲言碎语出来,倒不大可能像以前一样格外敌视赵姨娘。“娘,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娘明白。”赵姨娘自是明白的,如果可以,她也不想争,可为了女儿的前途,她必须去争,“可是……”
“娘,我知道您是担心我的婚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便是夫人甩手不管,爹爹定会为女儿考虑周全。”兰芝倚在赵姨娘的肩头,握住她的手,“娘,我会好好地,您也要好好地,女儿就算日后出阁,也能安心。”我们都要活着,都要好好地活着。
“兰儿,你长大了,娘之前一直想护着你,挡在你前面,见你如今这般行事,娘很高兴。”这大宅子里,谁能没几个弯弯绕,女儿和以前相比,确实是长进了。
兰芝给娘亲一个大大的拥抱,没再说话,经历过一次生死,便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母女二人又东拉西扯的说了些有的没的,小女使在外敲起了门。兰芝猜的不错,舒老爷已经让张氏夫人开始严查当日之事,凡是在场的,都要一一回话。兰芝听完也没说什么,该交代的,已经吩咐采薇交代下去了,张氏夫人要查,海棠阁上下定要全力配合。其实不用兰芝吩咐,大家也心中有数,若是自家主子出了事,他们这些小鱼小虾不也得跟着遭殃。
话分两头,舒老爷和张氏夫人交代完就离府去了礼部,张氏夫人精神抖擞,身边跟着笑里藏刀的二少奶奶曹氏和耀武扬威的二姑娘琼芝。赵姨娘母女和秦姨娘母子三人很是默契的借口养伤,躲在自己院子里不出来。张氏夫人按照惯例,先找上了陈姨娘母女,对此兰芝深表同情,陈姨娘是自小服侍舒老爷的通房,英芝又是几个姑娘中最年长的,是以张氏夫人很喜欢先拿陈姨娘母女开刀,柿子要挑软的捏。回回舒老爷问起来,张氏夫人都会说长幼有序,前头做姐姐的,自是要给妹妹们做个表率,舒老爷也无可奈何,陈姨娘到是习以为常,正室夫人要为难妾室庶女,还要给理由吗?
木樨轩里女使婆子跪了一地,张氏夫人端坐上头,用杯盖撇着茶叶,二少奶奶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的状况,二姑娘琼芝正大声质问大姑娘英芝身边的女使。陈姨娘和英芝母女,只是站在一旁,并不言语。“你别以为母亲是好糊弄的,平日里闲来无事,不在自己院子里待着,带大姐姐到处乱跑什么,五妹妹好端端的又怎么会落水,扯谎之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分量……”
“妹妹莫急,即是爹爹的意思,便得细细查问清楚才是。”二少奶奶本不想出面,正室管教妾室和庶女名正言顺,妹妹训斥姐姐手下的人,却不太和规矩。自己虽是嫂嫂,也不好插手公爹屋子里的事,婆母稳坐钓鱼台,纵的二妹妹无法无天,听着二妹妹说话越来越没规矩,二少奶奶,到底还是开了口。琼芝是打小被宠坏了的孩子,口无遮拦惯了,不见得有什么坏心眼儿,可这刀子嘴也伤人啊,再容她说下去,指不定要说出些什么东西来。本来玉春堂老拿木樨轩开刀,木樨轩虽不言语,也难免心生怨怼,琼芝还如此霸道强势,再好的性子,也会有脾气的。
“婆母,”二少奶奶曹氏先向张氏夫人行了一礼,“儿媳虽入舒家日子不常,却也常听爹爹说,大妹妹是最规矩不过的。那日大妹妹也是做好了扇坠、荷包想孝敬爹爹,才路过了池塘。正好碰到几个姐妹都在,便多留了一会儿。大妹妹,你说是不是?”这话不是舒老爷跟自己说的,而是自己的相公告诉自己的。
“正如二嫂嫂所说,女儿新绣了荷包扇坠,还有些帕子,想着先送给父亲,再孝敬夫人,”英芝赶忙上前小心的行礼、答话。
“到池塘是干什么去了?”张氏夫人已经放下了茶杯,直勾勾的盯着英芝,英芝不安的绞着帕子。张氏夫人统管全家,说一不二,以前没少吃苦头,英芝其实很怕张氏夫人。
“婆母问你呢,如实说就是。”耳边传来二少奶奶的声音。虽然问的是同样的问题,听二少奶奶这么说,英芝倒是没那么慌张了,英芝隐约觉得,二少奶奶会帮自己。
“回夫人,女儿路过池塘,看到几个妹妹也在,便上前搭了几句话,因是给爹爹送东西,身边便只带了紫苏。”英芝老老实实的回话。
“小五落水一事,你可知情?”又是张氏夫人极具威压的问,但是听张氏夫人的声音,英芝都快哭出来了。
“当时池塘边人比较多,女儿一心想着把荷包交给爹爹,没和妹妹们说上几句,五妹妹落水一事,女儿委实不知。”英芝略带哭腔的照实说,一边是极得宠的兰芝、祥芝,一边是和正室夫人一回事的云芝,自己谁也得罪不起。是以,还是按照惯例,跟几个妹妹打个招呼后,火撤退。没成想,这次刚走了几步就从身后听到了落水的声音。英芝心里其实挺难受的,人家家的大姐姐,都是护着弟弟妹妹们不受欺负,自己这个大姐姐偏偏想的是如何保全自己。想到此处,英芝默默的攥紧了拳头。
“小五说了,是有人推了小三一把,小三没站稳,连带着她落了水。”张氏夫人语气虽是淡淡的,却分明是质问。
“夫人,大姑娘是个胆小怕事的,平日里连……”陈姨娘怎会听不出张氏夫人的意思,哪怕是她这样的“老好人”,涉及到女儿,便也顾不得许多。
“咳。”二少奶奶轻咳了一声,端起茶杯押了口茶。
“奴婢失言了,还请夫人恕罪。”陈姨娘意识到自己失礼,没等张氏夫人和二姑娘难,便先跪下认错。
“夫人,”跪在地上的紫苏,恭恭敬敬的向张氏夫人磕了个头,“当时大姑娘身边只有奴婢一人,大姑娘带着奴婢已走出去了几步,才听到落水的声音,此事确与大姑娘无关,还请夫人、二少奶奶、二姑娘明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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