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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武侯对于自家小儿子干的那些事是早有耳闻,什么一车车地买毛皮,拿金子换铜钱铸匠人的工具和农具,临近冬天大肆买女奴,短短两个多不到三个月时间里干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的,让他都顾不上数落小儿子败家,惊奇于七岁的娃哪来的这么多主意,想看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终于,小儿子回府了,踏进府门就派随身小厮请他去校场。
裴三郎深知自己干的那些事瞒不过镇武侯,那么多钱花出去,花的还是镇武侯给的金子,这么久了,总得给真?大金主一个满意的交待,不然,被家法皮鞭伺候算是轻的,十二岁分家估计都很难再做点什么自己的事业了。
他派出小厮去请镇武侯的同时,也让镇武侯派给他的长随拿了自己的牌子去把镇武侯的坐骑牵来。
长随是见识过马鞍的,已经猜到三公子的想法,当即一路跑去马厩把镇武侯的白马牵了来。
镇武侯到校场的时候,就见他的小儿子正端端正正地坐在马背上,见到他后,立即翻身踩着马肚子一侧的一个铜铸的物什跳了下来,恭敬地行礼唤了声:“父亲。”他打量两眼小儿子,又去看马背上的那物件,自然明白小儿子是故意让他注意到这东西的,问:“这是什么?”
裴三郎秒变推销员,说:“这是马鞍,放在马背上供人骑坐的器具。”他又指着马镫介绍道:“这个叫马镫,有这个不需要踩在健仆或凳子上就能自己上马。骑马的时候,脚踩在这里,能够坐得更稳。父亲,儿子骑给您看看。”他说话间,健仆趴下,他踩在健仆的肩膀上,又再踩在马镫上坐下,对镇武侯说:“儿子矮小,够不着马镫,需要踩在健仆身上。”他说完,马鞭一抽马屁股便奔了出去。
两个健仆赶紧奔跑过去,追上裴三郎护在左右。
镇武侯见他一个七岁娃离家两三个月回来连马都会骑了,还骑得这么稳,也是稀奇。他见有健仆护着,并不担心小儿子的安全,单腿踩在马镫上翻身骑上自己的马,坐在马鞍上便觉舒服,不仅稳,而且很软和。他侧身看向马匹,见到两侧都有马镫,于是两条腿放好,试着蹬了蹬腿找了下感觉适应了下,便一夹马肚子,小小地溜达起来。
马背上立军功的人,从十岁就上马练习战斗,跟马打了半辈子交道,有马鞍和没马鞍的区别一下子就体会出来了。他挥动马鞭,跑了起来,然后就见他那小儿子站在马蹬上站起来,挥着马鞭“嗷嗷嗷嗷”地喊着不算完,还转身回头挥了几鞭子,又坐回去,一会儿趴在马背上,一会儿仰在马背上。
镇武侯吓得冷汗都快出来了。小子,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马背上摔下来是什么滋味吗?紧跟着,他家小儿子突然身子往旁边一侧,身子一矮,坏了,要摔。他大喊声:“快接住。”
小儿子又站了起来,手上拿着健仆戴在头顶上的帽子挥呀挥,“我摘到敌人的人头啦。”
镇武侯:“……”他愣了两秒,然后就见到小儿子又从健仆手上拿来弓箭,侧身朝着身后放了一箭,箭没力,但是人在马背上坐得那叫一个稳当。
裴三郎变成推销员卖货郎现场展示一番过后,又拍马到几乎停下来的镇武侯跟前,说:“父亲,脚可以踩在马镫上还可以挂在马镫上。”他说话间,又展示了下怎么把腿尖挂在马镫上钩住,稳住身形不使自己坠下马,再侧身把帽子扣回健仆头上。不等镇武侯回过神来,又喊一声:“取父亲的三叉戟来。”
有战奴飞奔过去给镇武侯把三叉戟取来,双手呈上。
镇武侯意味悠长地看了眼小儿子,接过三叉戟,拍马而出,在马背上施展了一套战技,待跑了一圈之后,又把三叉戟扔下,纵马从兵器架旁掠过时,俯身取了弓箭,他坐在马背上,弯弓,拉箭,箭飞出去正中靶心。他略作思量,踩在马镫上,站起来又放出一箭,这一次射出的箭离靶心略有一指远。他又放开度奔跑,边跑边射箭,马跑得极快,他依然稳坐如山,半点没有掉下马的危险。他跑了三圈之后,回到小儿子的身旁,跳下马,把马缰扔给随从,问裴三郎:“这是谁造出来的?”
裴三郎指指自己,又开始解释:“马背咯屁股,儿子便想铺上垫子会舒服些,但垫子铺不稳,需要系上绳子,可儿子小,坐不稳……”他指着马鞍两头翘起的部位,说:“前后挡住,再加两个马镫可以放脚,这样就很稳了,和站在地上没有区别了。”
镇武侯才不信他一个七岁孩子能造出这个,说:“你手下若是有这等人才,阿父也不会抢你的。”
裴三郎朝镇武侯给他的长随招手让他过来,让长随回答他爹。
长随巴拉巴拉地把裴三郎干的事情一顿讲解,例如这马鞍是裴三郎把马牵到木匠跟前,告诉木匠他要一个能够坐稳的马鞍,木匠照着马背的样子打磨出来的。
镇武侯瞥他一眼,心说:“就知道不是你造出来的。”他夸赞地拍拍裴三郎的肩膀:“你能想到这样做,很好。”又摸摸马鞍,连声感慨:“好东西,好东西。”这可是能在马背上提升战斗武力值的好东西,他看向小儿子的眼神满是欣喜和喜爱。
裴三郎用力地戳戳上面的铜片和装饰物,又扯了扯马镫,有些可怜地说:“父亲,宝马配好鞍,铜钱变成这个了。”
镇武侯又看了两眼小儿子,爱不释手地又多看了几眼马鞍,让随从拆下来,带回去。
裴三郎赶紧让自己的随从教镇武侯的随从怎么拆马鞍拆,然后快步跟上镇武侯。这可是财神爷大客户,打开贵族市场就全靠他了。
他一路小跑地跟在镇武侯的身边,同时给健仆和小厮打手势,待父子二人回到正堂时,两个健仆也抬着一个用大托盘装着上面还盖着丝绸的东西跟进来。
裴三郎请镇武侯揭开看看。
镇武侯揭开丝绸,顿时眼前一亮。一个铺着柔软的上等羊毛、镶有金边和金色纹饰的金马鞍出现在眼前,端是的尊贵华丽,唯有皇帝天子才可享用之物。
裴三郎说:“年礼将至,父亲将要上京觐见天子。”
镇武侯将视线从金马鞍挪到自家小儿子身上,活像第一天认识这个儿子。这金马鞍用到的黄金份量绝不会少,那可是他给小儿子将来捐官入士的金子,就敢这么花,可见魄力。最重要的是,他只有七岁。
他想问谁献的策都问不出口。他小儿子身边只有仆人,没有谋士。敢花这么多金子造物什,还想到进献给天子的,不会是一般的谋士。谋士也不会到一个没有爵位继承连荫官都没有的嫡三子身边去。
这得怎样的眼界魄力才敢这么花金子!
镇武侯思量半天,只得感慨句:“我儿器量非凡。”他镇武侯的儿子,就是这么能干。老来得子,天赐麟儿!
镇武侯豪气干云地说:“行,阿爹就收下你这两件献礼了,我儿辛苦了。”
裴三郎:“……”钱呢!我跟你谈生意,你跟我谈感情。
镇武侯吩咐管家摆宴,给他小儿子接风洗尘庆贺。金马鞍放进宝库,将要作为贺仪送给天子。
裴三郎不信镇武侯不知道他花了多少钱,可镇武侯绝口不提,他也不能催债,于是老老实实地吃饭。
他吃完饭就说起要开店铺的事。
镇武侯放下喝水的杯子,看着他,问:“开商铺?那可是六等豪族干的事。你即使不入士,也是五等披甲人。为什么?”
裴三郎昂挺胸,“儿子的志向是万金封侯。”他站起身,撩起裘袍,露出自己的裤腰袋,拍拍活结,说:“父亲看儿子的裤子怎么样?”他用力地扯,也没把裤子扯掉。他脱掉皮靴,露出袜子,说:“丝混着毛织的袜子,每日一双,吸汗,不臭鞋,冬日保暖。”又从袖袋里摸出手套,戴在手上,“雪天练拳再也不用担心冻裂了。手也是要穿衣的。”他又把针织手套取下,戴上牛皮手套,拿起他爹的用餐的铜刀从掌心划过,“空手夺刃。”摘下手套,露出手指,“无伤。”
镇武侯:“……”他坐在坐垫上,儿子站在他的身边,高出一大截,于是仰起头看向他儿子。
裴三郎又解释:“我在雪地里练拳挨冻的时候就想有这样的手套了,肯定有很多人跟我一样。”他又挥挥手,他的小斯端上一个托盘进来,从各种款式的手套、各种厚薄的袜子、还有围巾都摆了上来。
裴三郎拿起围巾围在脖子上,又把脸盖住一半,只露出鼻孔和眼睛,说:“再也不用担心脸冻裂了。”又拉了拉耳朵两侧的围巾,把耳朵也护了起来,说:“也不用担心冻耳朵了。”雪白的羊毛围巾,裹在一身绫罗绸缎的三公子身上,再衬上那黑白分明充满灵动和笑容的大眼睛,很漂亮。
镇武侯摸摸肚皮。刚才食物吃太多,他需要消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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