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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闭目背靠廊柱,长如瀑披散,怀中抱着小酒坛,静静横坐在长椅上,双腿交叠舒展。
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挑,指尖还频频轻叩酒坛,看模样并未醉到睡着。
大约是察觉近旁多了人,她倏地睁开双眼,目射寒江。
李恪昭有些诧异于她这警醒凌厉的异样气势,摇头轻嗤:“酒后气势惊人,失敬。”
“哦,是你啊,”岁行云徐徐敛起周身凛冽,扭头再望天上月,“我没醉。”
“看得出来。”李恪昭随手将琉璃灯挂起,倚着长椅另一头的廊柱坐下,遥遥睨她。
“傍晚在书房那件事,虽抱歉,但我应当无太大过错。”
“是,你没错的。我烦闷伤怀只因心中有感,与旁人无尤。”
岁行云点头,紧接着却又笑道:“但你若过意不去,坚持要再度向我致以崇高歉意,那我坦然受之。”
“既我没错,为何要再度向你致以崇高歉意?你不觉这话中道理不通?”李恪昭眉梢轻扬。
岁行云抬手挠挠右颊,以一种看傻子般的眼神看他:“醉酒之人,哪有道理可讲?”
李恪昭瞪她,噎得半晌说不出话。这会儿你又醉了?
“不如这样,若是你替我,嗝,”岁行云打了个小小酒嗝,笑指银月,“替我将那月亮拿来,那就还是好兄弟。”
“你个姑娘家,跟谁称兄道弟?”
“那就姐弟?随意吧,名头不重要,小事。”岁行云爽朗地摆摆手。
李恪昭再度瞠目:“我比你年长三岁,你与谁姐弟?”
“不不不,”岁行云竖起食指在面前摇了摇,笑得神秘而狡黠,“其实,我十八了。反倒比你年长三月哦!”
“你到今年秋才满十六,如何年长的三月?”李恪昭好气又好笑,总算领悟“她醉了”这个事实。
虽说岁氏在合婚帖上将她的八字做了手脚,但他曾命人查过她底细,岂会不知她年岁。
但话又说回来,醉酒后如她这般口齿清晰、能与人对话无碍的,倒很少见。
李恪昭甚觉有趣,难得起了玩心,站起身对她招招手:“随我来。不是要那月亮?我拿给你。”
岁行云双眼蓦地灿亮,果然跟着站起,抱着酒坛子向他走来。
她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踏实了才迈另一腿,瞧着动作比平日稍迟滞些,但醉态并不明显。
两人步下廊前石阶,站在没了房檐遮蔽的夜空下。李恪昭伸手掀去她怀中酒坛口的红裹泥封:“你要的月亮。”
“噫,月亮。”
岁行云满意地盯着酒中月影盯着看了半晌后,捧起坛子又饮一口,咂咂嘴看向他,面起疑惑。
“我说,你怎还不回家?”
这什么酒品?将人用完就丢?李恪昭好气又好笑:“我正在自家府中。”
岁行云眯起眼觑他:“不就喝了你家一坛酒?你总在这儿盯着,是等我结账?”
李恪昭实在不懂自己今夜究竟怎么了,竟有闲心陪个醉鬼玩这半晌。
“赶紧回房歇下。酒坛子给我。”
岁行云抱紧酒坛子退了半步,缓慢而坚定地摇头:“不给。”
“不是认我做主君?不从主君之命,要你何用?”李恪昭试图以威严气势压制一个醉鬼。
醉鬼缓缓转头,指了指两人先前所在的回廊,又回脸来与他四目相对,再指指此刻头顶无半片屋瓦遮蔽的浩渺苍穹。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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