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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历522年腊月除夕日,华夏民族素有敬天法祖的传统,每个人的血脉都来自于祖先传承,通过祭祀来供奉祖先,保佑子孙后代平安顺利,上至天子、下至百姓莫不如此。
大明皇帝供奉祖先的地方称为“太庙”,安宗皇帝南渡以来,重修皇城,太庙依旧位于皇城东侧。
早晨七点,在应天府的皇族五服以内子弟百余人,或军礼服、或暗黄汉装、或西洋礼服,皆着盛装,立于午朝门东侧便门处,间或有朱大志,还有朱先觉、朱先登、朱先尧等朱先x系列五服中人,碍于皇宫门口规矩,大家不便寒暄,皆点头示意,宫殿大汉将军开启侧门后,宗人府经历司朱经历立于门前,简单宣讲了注意事项,然后属官逐一验证礼贴和相貌,带领众人步行前往皇宫东侧的太庙。
朱先钎第一次进入皇宫,忍不住东张西望,这皇宫原本为太祖朱元璋所建,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安宗朱由崧又重新定都南京,当时百废待兴,仅是在老皇宫基础上简单修葺之后入住,这多少年来修修补补,大体还是原来的模样。
一路行来,不管是道路还是路边的建筑物,充满了历史的斑驳和厚重,每一块墙砖的背后都有着一个故事,其时冬日的太阳升起,正正越过东侧的城墙,将温暖的阳光投射在宫墙上,一阵冷风吹过,朱漆描金雕花的门窗上光影摇曳,犹如金龙在赤红的宫墙上飞舞。
到了太庙,按辈分序列,朱先钎排在最后一排最右侧,将将靠着太庙的墙壁站定,刚好挡风,不冷,蛮好。朱先钎抬头向前看去,当代大明皇帝朱迪垷一身明黄色十二章纹十二团龙衮服(注),头戴黑色为底金色二龙戏珠翼善冠,皇后娘娘身披红色云龙纹霞帔,头戴双凤翊龙冠,二人皆背朝众人,肃立于堂前,在太庙吊顶电灯全开下,估计是礼服上的宝石太多,皇帝与皇后全身散出灼灼光辉,明亮到刺眼,让人不可直视。
随着大宗正朱时烽一声号令,大明522年皇家除夕祭祖正式开始。
先是大宗正与隆胜帝一问一答:
“堂下何人”?
“吾乃大明帝国第二十二任皇帝朱迪垷”。
“汝之任,国家统一否”?
“惭愧,子孙后辈尚未完成祖宗遗愿”。
“汝之任,吾族归心否”?
“万民一心,爱戴大明皇族”。
“汝之任,百姓富裕否”?
“祖宗庇护,百姓安居乐业”。
安宗皇帝当年随口说过,被后世定为金口玉言的三句话结束后,大宗正点点头。
只见隆胜帝先点上三炷香,而后退至与皇后并立,高声诵读祝文“孝玄嗣皇帝朱迪垷敢昭告于列庙皇祖考妣太皇太后:节序流迈、时维孟秋。气序若流、时当孟夏。气序云迈、时维孟冬。谨以牲醴庶品、用荐时祫之礼。以申追慕之情”。
诵读之后,皇帝与皇后一同上前奉献饭羹三牲,当然也少不了熏人欲昏的臭鱼(注),盒盖翻开,整个大庙里臭气弥漫,朱先钎忍不住抽抽鼻子,对皇帝与皇后的忍耐力深表佩服,扭头向左一看隔一位的朱先尧,正一脸沉醉的猛吸鼻子,甘之如饴啊,妹想到皇族都还有这癖好,看来自己还有进步空间。
在皇帝皇后叩拜朱先牌位后,皇家子弟逐排上前行礼,朱先钎呆呆的看着一排排牌位,从高高在上的德祖元皇帝朱百六、懿祖恒皇帝朱四九、熙祖裕皇帝朱初一、仁祖淳皇帝朱世珍、太祖高皇帝朱元璋、成祖文皇帝朱棣,再到毅宗烈皇帝朱由检、安宗武皇帝朱由崧,最后是上一代的泯宗纯皇帝朱靖烨,每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历史,可惜都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了。
朱先钎按例上前,行三叩之礼,心中默默祷告,希望这大明列祖列宗保佑后辈子孙,保佑什么呢,一会是驱除鞑虏光复大明,一会是祈祷能不能重新回到后世,一会是家财万贯早日娶妻,一会是祈祷后世的家人健康平安,内心犹如万马奔腾,却不知道如何说起,不由有点痴了,作为后世的无神论者,居然也会情不自禁的祈祷祖先保佑。
祭祖之后,皇帝陛下移驾华盖殿,逐个接见皇室子侄,一直等到中午,才轮到朱先钎入内。一进殿内,就见隆胜帝身着燕居服,斜靠在软塌上,大宗正侧面陪坐,皇帝陛下依然是眯着眼睛,微笑着对朱先钎说道:“远洋啊,自己坐吧,吾与子侄们谈了一上午,确实有点累了,你先用点糕点填填肚子”。
朱先钎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依言坐于大宗正对面,双手扶膝,等待皇帝陛下问。
隆胜帝抿了两口茶水,先是问道:“远洋现在住的可还舒适”?
“谢陛下恩典,先钎和小妹先颜还要感谢陛下收留,才有今日”。
“不用这么客气,今日里是自家亲戚闲谈,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和我这个族长说一说”,隆胜帝不以为意的挥挥手,随意说道。
朱先钎尴尬的说道:“陛下,先钎这点小事不足挂齿,毕业以后就没少让陛下操心,实在是有负圣恩,尤其是在广岛出的事,更是给陛下添麻烦了”。
“诶,这叫什么话,事情处理完就好,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年轻人还是要向前看,这没什么。我不懂海兵,只记得安宗皇帝说过‘炮筒子里面出政权’,没了炮筒子,皇家啥都不是,大明炮筒子一是6兵,一是海兵,6兵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太子在武汉练新兵,这么多年下来,据说略有成效,但规模太小,但凡有事很难救急,海兵一直是皇家心腹,不过这么多年下来也是明争暗斗,现在皇家在海兵里面说话也不那么莱斯了,郑都督在海兵里面也是举步维艰,困难重重。哎,皇家也有皇家的难处,现在国内的维新派、共和派到处煽风点火,朕的这帮臣子也是出工不出力,大宗正也和你说了现在的情况吧,看起来太平盛世一团和气,谁晓得私底下我和大宗正忧心忡忡啊,一个不慎,皇权就要削弱啊”,隆胜帝拍了拍软塌感慨道。
“臣等无能,让陛下忧心了”,大宗正和朱先钎一起公式化的回道。
大宗正插话道:“陛下,今天是除夕,就不说这些忧心话了,远洋明天就去海州赴任了,今天既是来祭祖,也是来给陛下辞行的”。
“远洋辛苦了,明日就是初一,还要赶着去吗”?隆胜帝关切的问道。
“陛下,军令如山,既然督察院和海军都督府都要求小子过去,那小子更不能仗着皇族身份推脱了,更何况做错事就要有做错事态度,不碍事的”,朱先钎说道。
“远洋既然要去海州,那就给你提点要求,吾知道你能多吃苦,在外面从来不用皇族的身份招摇,不过还是要多听多看多学,多留心观察一下身边可用之才,吾不指望你现在就能挑大梁,只希望不要和这帮子海兵世家混在一起,将来有出息了,还是到海军都督府来,吾身边缺懂海兵的自家人啊”,隆胜帝感慨道。
待朱先钎昏头昏脑的到了静海寺边上的宅子中,一直回想隆胜帝略带忧伤的神情。
摇了摇脑袋,拍了拍门,就看小妹喜滋滋的开门,不是欢迎大哥,而是眼馋的看着朱先钎手中的各色皇家礼物,到了屋里,少不得开始翻看礼盒,这个是胙肉、腊肠、盐水鸭,那个是膳食监出品的十二糕点,还有这是啥,盒子一翻开,顿时熟悉的臭鱼味道又散出来了,“哇,传说中的皇家极品臭鱼诶,哥哥你不吃这个吧,待寒假开学我带到学堂里面让同学也尝尝,你看好不好”,朱先钎看着小妹眼里幸福的小星星,居然还在猛嗅气味。
如果没有这味道,倒是一幅美人观花图,有了内味儿,就犹如猛虎嗅蔷薇。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看来小妹才是正宗的皇族中人。
到了除夕晚上,兄妹俩依例上香,祭拜了自己父母,知道大哥明天就要出,兄妹俩一起动手做饭,美美的饱餐一顿,过了凌晨,做大哥也在院子里点上烟花爆竹,再给小妹包了个大大的红包。
满城烟火声中,大明523年悄然而至。
注:十二章,为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等12种图案。其中,日、月、星辰,取其照临之意;山,取其稳重、镇定之意;龙,取其神异、变幻之意;华虫,羽毛五色,甚美,取其有文彩之意;宗彝,取供奉、孝养之意;藻,取其洁净之意;火,取其明亮之意;粉米,取有所养之意;黼,取割断、果断之意;黻,取其辨别、明察、背恶向善之意。十二团龙:龙纹为前身三、后身三、两肩各一、两对外摆各两。
祭祖仪式:包括上香、读祝文、奉献饭羹、奉茶、献帛、献酒、献馔盒、献胙肉、献福辞、焚祝文、辞神叩拜等,各地风俗略有不同。
臭鱼典故:明代定都南京时,孝陵及太庙同在一城,礼制中鲥鱼、鲜果等易腐供品晨献孝陵、夕荐太庙,自可保鲜无虞,待迁都北京,太庙也一同迁至北京,然孝陵不可妄动,导致祭祖的鲥鱼送到北京后,已然腐臭,御膳房无奈掺上鸡、猪、笋、腌菜等“精心”烹制,先荐于太庙,撤下后再进献皇上,然后赏给王公大臣,导致数百年下来反而认为有臭味的鲥鱼才是正宗。再后来,有个大太监到陪都南京去任职,一日他忽然把厨师叫来责备说:为什么我到了南京,反而吃不上“鲜鲥鱼”?厨师回答:每餐都上鲜鲥鱼,您眼前的盘子里不就是吗?太监惊讶地看了半天,又嗅了嗅说:看模样倒像,怎么没有一点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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