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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苒苒,我告诉你,这世上越是好东西越是没人会白白送上来,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能自己去争去夺!没人会记住你用了什么心计、耍了什么手段,他们只会看最后这东西是不是在你的手中!
邵明泽挂了电话,沉默地走了回去。邵家的人大多还都挤在icu病房外,邵老太太红着眼圈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邵明泽没往前凑,反而是后退了几步,轻轻地倚靠在走廊墙壁上,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厌烦,神色冷漠地看向不远处的人群。
这一次邵家的人来得极全,除了邵明泽的三叔邵云康因人在国外,一时还没能赶到,其余的人基本上都来了。这一帮儿子儿媳、孙子孙女的,足有十多个人,个个都紧张地注视着病床上的邵老爷子,尤其是邵明泽的大堂兄邵明源,那个把邵老爷子气得心脏病作的人,更是满脸的焦急与关切,身体紧紧地贴在玻璃墙上,恨不能穿墙而入。
邵明泽忽然就觉得这情形有些可笑,真心想劝自己这位堂兄先避一避,否则邵老爷子醒过来第一眼看到他,没准还得再犯病。
有专家过来检查邵老爷子的情况,刚从icu病房里出来就被邵家人团团围住了。面对邵家人七嘴八舌的询问,专家有些不耐烦,只说老爷子情况稳定,不过暂时还不会清醒,临走时又要求家属离开一些,不要这么多人都守在这里。
邵家老大邵云平看了看众人,安排道:“我和小妹留在这里守着爸爸,其余的人都先回去吧。”说着又转头交代自己的妻子顾文静,“你和两位弟妹先送妈回去,把妈照顾好。”
这样的安排,还真叫人说不出什么来。邵老爷子一共有三子一女,二子邵云安早逝,三子邵云康还没赶回来,只有长子邵云平和小女儿邵云泰在这儿,留下他们两个亲生子女在床前守着名正言顺。不过,万一邵老爷子真有个什么好歹,二房与三房的人一个都不在跟前,必然会吃亏的。
果然,就听邵明泽的三婶说道:“大哥年纪大了,也累了大半天,不如和咱们一起回去歇一会儿。这里还是叫他们小一辈守着吧,跑个腿啊什么的也方便。你说呢,二嫂?”
邵明泽的母亲稍一思量就明白了过来,忙附和地点了点头。
邵云平的面色就有些不太好看,沉着脸说道:“他们一群小孩子能做什么?留下也是添乱,都先回去!等老爷子情况稳定住了,再由他们来值班。”
邵明泽的三婶不好再说什么,赶紧给自己的儿子女儿使眼色,三房里的几个子女便都纷纷表示不肯走,要留在这里守着爷爷。正乱哄哄地闹着,邵老太太却是急了,怒道:“都留下,谁都别走,大伙一块儿在这守着!”
见老太太动了火,众人吓得都再不敢争了,一个个或坐或立地守在走廊里,却谁都不肯离开。
邵明泽一直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见此情景忍不住轻轻地扯了扯嘴角,独自一人转身出去了。他有个同学在这家医院里做医生,正好今天值夜班,他过去把正迷糊着的同学拍醒了,老实不客气地说道:“起来,先找个地方给我歇歇。”
同学白天才见过邵明泽,知道他家老爷子还在icu病房里呢,闻言不由得奇怪地问:“你不守着你家老爷子表现孝心,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守着老爷子的人有的是,不少我这一个。我明儿白天还有会要开,你腾个地方给我眯一会儿。”
同学无可奈何,只得把值班室里的床让给了他。
邵明泽这一觉眯到了早上六点多钟,衣兜里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他接通电话,母亲焦急而又严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爷爷醒了要找你,全家的人都在,偏就不见你的人影!”
邵明泽的声音却一如既往的镇定低沉,只说:“我就在医院里,这就过去。”
他挂了电话,双手用力揉搓了一下面颊,大步往icu病房那边走。路过化验处时,无意间一瞥,却远远看到个极熟悉的背影从远处一闪而过。他一愣,猛地停下了步子,像是被人从后面打了一棍子,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是个女子的背影,个子十分高挑,人却有些单薄,背着一个硕大的单肩包,脚步轻快地往走廊那头走着,片刻之后便消失在了拐角处。
邵明泽这才惊醒过来,转身朝着那女子追了过去,可等他追到拐角处的时候,却已不见了那女子的身影。
因是早上,走廊里还空荡荡的,一眼望过去,只能看到那些高高挂着的指示牌,一个又一个的箭头将原本就四通八达的走廊标得更像一个迷宫。他站在那里,迷茫地看着那些箭头,不知自己该沿着哪条路再追下去,就如同多年前的那个深夜,他开着车游荡在这个城市的街道上,疯一般地搜寻着,却依旧无法找到那条能找到她的路。
一直攥在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还是母亲的电话,应该是来催促他的。他再没时间去想多年以前的事情,毅然回身朝着icu病房跑了过去。
邵家人大都还守在病房外,只有邵老太太与邵家老大进去了。守在外面的众人见邵明泽过来,都神色各异地朝他看了过来,邵母更是忍不住低声埋怨儿子道:“你这孩子到哪儿去了?”
邵明泽神态自然地答:“我有同学是这里的医生,我过去向他问了问爷爷的病情。”
邵母闻言这才缓和了些神色,轻轻地拍了拍他后背,说:“快进去吧,你爷爷要见你。”
这么多的孙子孙女,爷爷却单独提出见他一个,明显就是他与别人不同。众人均是又羡又妒,邵明泽的三婶忙伸手推了自己的大儿子一把,笑着说:“赶紧的,你不也担心一夜了吗?也跟着你明泽哥进去看看爷爷,爷爷平日里可是最疼你的。”
邵明泽没说话,只转过头看了她们母子一眼。那眼神很轻很淡,本喋喋不休的女人却被他看得周身一冷,下意识地就闭上了嘴。待回过神来,邵明泽已经独自进了病房,而她的儿子却仍怯怯地站在一边,连凑都没敢往前凑一步。她不由得又恼又气,想火却又无处可,只能恨恨地掐了自己儿子两把,低声骂道:“没出息的!你怕他什么!”
病房中,邵老爷子虽然还十分虚弱,却已是清醒过来。邵老太太紧握着他的一只手,嘴里不知在低声念叨着什么。邵云平却很沉默,微垂着头,脸色灰败地立在一旁。
见邵明泽进来,邵老爷子眼睛里终于有了些光亮,把他叫到身边,交代道:“明泽,你准备一下,回集团总部上班。”
话音未落,一旁的邵云平已是面色大变,失声叫道:“父亲!”
邵老爷子撩起眼皮看他,冷声问:“怎么,我现在说话就不管用了?真当邵氏是你邵云平的了?”
邵云平哪里敢接话,吓得噤了声,鼻尖上却是缓缓地渗出汗来。
邵老爷子低低地冷哼一声,又转头问邵明泽:“你为什么不说话?到底是想去还是不想去?”
邵明泽镇定地与他对视着,坦然答:“想去,不过我得先把手上的工作都交接好才能过去。”
邵老爷子就喜欢他的这股子干脆利落劲儿,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好,我给你一周的时间,下周一你就回集团大楼上班,接替副总经理的职位。”
那本是邵明源这个长房长孙的位子,几乎可以看做是专门用来培养邵家未来接班人的。邵明泽面容平静,只淡淡地点了点头:“好。”
一旁的邵云平听了心有不甘,迟疑了一下,言辞恳切地解释道:“父亲,您刚才误会我的意思了。明泽能回来为家里做事自然是好,只是突然就这样把明源换下来,外人心里难免会多想一些,也不利于公司的稳定。”他停了停,小心地观察着邵老爷子的神色,又央求道,“这回的确是明源做错了事,您罚他是应该的,只是他毕竟还年轻,若是就这样被打到谷底,怕是心理上会承受不住。不如再给他一个机会,也好叫他在跌倒的地方再爬起来,到时候就是再把他换下来,他也不至于落下什么心结。”
邵老爷子没什么反应。邵明泽微微垂着眼帘,仿佛说的事情与他没有半分关系,只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地听着。
邵云平于是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邵老太太。邵明源是跟在邵老太太身边长大的,因着嘴甜,向来最得老太太的欢心和疼爱。
瞧到儿子的目光,邵老太太心中有一丝不忍,一面轻轻地抚着丈夫花白的丝,一面低声劝道:“都病成这样了,还操心这些事情,不管有什么事都先等身体好了再说吧,你安心养着。”
邵老爷子气道:“安心养着?他们谁能容我安心养着?”
邵老太太忙劝道:“你别着急,孩子们做错了事情,好好教他们改正就是了,怎么也是自己的孩子,跟他们生什么真气。”
邵云平就势在一旁十分动情地说:“父亲,您和母亲就我们四个孩子,云安走得早,小妹又是个贪玩的性子,从来不管家里的事情。您不知道,前些年我和云康压力有多大,有的时候真恨不得自己能长出三头六臂来才好。好不容易等到明源他们都大了,能帮家里的忙了,我们两个这才能松出一口气来。这些年我们俩暗中瞧着,都知道明泽是他们兄弟们当中最优秀的,邵氏以后就得靠他了。可他再优秀也没法一个人撑起这么大的一个家业,总要有兄弟们帮衬着才好。您不是就常说独木不成林吗,只有他们兄弟的心齐了,抱成了团,才能不叫外人欺负了去。”
邵老爷子静静地听着,神色有些悲伤,像是疲惫到了极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邵云平暗暗松了口气,面上的表情依旧诚恳如初,又继续说:“这回您就这样用明泽换了明源下来,这不是给他们兄弟之间制造矛盾吗?明源毕竟还年轻气盛,他能毫无怨言吗?他会怨谁?还不是会怨到明泽身上去?以后明泽当了家,他们这几个兄弟还能心无芥蒂地帮着他吗?父亲,还是先缓一缓吧,也再给明源一个机会。”
邵老爷子倏地睁开了眼,眼中一扫刚才的疲惫不堪,竟带了些凌厉之色:“我再给他一个机会?等邵氏倒下去的时候,谁能再给邵氏一个机会?他以前花钱追女人、养情妇,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不跟他计较也就罢了。没想到他得寸进尺,竟然敢拿公司上亿的生意去讨女人欢心,拿邵氏的名声做儿戏!还给他机会?再给他机会邵氏就败在他这位太子爷手里了!”
老爷子越说越气,呼吸也跟着有些急促起来,邵老太太吓坏了,手忙脚乱地替他顺着气,嘴里一迭声地劝道:“别急,别急,老头子,有话慢慢说,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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