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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事夏宏远和苒苒心里都明白,可偏偏都不能实话实说。
苒苒觉得若是直接回答“不怨”,反而显得太过虚伪,于是就没说话,只低着头沉默。
见她如此,夏宏远反而更觉心虚,迟疑了一下,又解释道:“当年……我和你妈妈性格上合不来,这才走到了离婚的地步,可不管怎么说,爸爸从来也没有……”
苒苒听着却只觉可笑。性格不合?那没达之前怎么没觉出性格不合?为什么还能和和美美地过了十几年?钱是让性格变了,还是让心变了?
“爸爸,”苒苒突然打断了夏宏远的话,抬起头来冲他笑着说,“不用跟我解释这些,那是你们大人感情上的矛盾,和我有什么关系?不管你们离没离婚,你们都是我的父母,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小的时候不懂事,大了后才明白感情上事情是讲不清对错的。所以,爸爸,过去了就过去吧,只要你们现在各自幸福就好。”
她笑容甜美,声音里带着自肺腑的真情实意。
夏宏远半张着嘴,有些愣怔,他没想到这个偏执叛逆的女儿能说出这样明理懂事的话来。欣慰过后他的眼眶竟然有些红,摸了摸苒苒的顶,低声说道:“苒苒,你长大了,也懂事了,爸爸对不起你。”
苒苒只抿着嘴笑,伸出双手推着夏宏远往台阶下走,笑嘻嘻地说道:“爸爸赶紧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再说我还有个同住的朋友,回去太晚会打扰她休息的。”
她这样撒娇卖痴,夏宏远心里倒是十分高兴,当下就许诺:“爸爸叫人在你单位附近转一转,看看能不能找到套合适的房子给你买下来。”
她嘴上应着“好”,赶紧挥挥手送走了他,随后转身上了楼。
客厅里的电视开着,正播着麻雀变凤凰的偶像剧。同住的穆青窝在沙里上网,时不时地抬起头来扫一眼电视,看到她进门也没动地方,只随意地问道:“回来了?厨房里有粥,要喝就自己去盛。”
苒苒没答话,甩了高跟鞋,将手中的皮包随意地往沙上一丢,坐倒下来揉自己的脚。踩了一天的高跟鞋,脚掌已经僵到木了,手放上去简直就像是在摸别人的脚。
穆青在一旁看了好笑,说道:“活该你脚疼,有你这么一天到晚踩着‘恨天高’的吗?也不怕把脚脖子崴折了!”
苒苒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当我愿意穿啊?我这不是身高不够用鞋来凑嘛!我要是能有你这样的傻大个儿,我也整天穿平底鞋!我又不傻,谁不知道平底鞋舒服啊,真是的!”
穆青好脾气地笑笑,转而打量她身上的衣服:“嘿,妞儿今儿这身衣服不错,站起来给姐看看。”
苒苒本来还坐着,听了这话干脆就直接趴倒在沙上了:“妞儿累了,起不来了。”
穆青伸出大长腿踢了踢她,她这才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故意搔弄姿地摆了几个姿势,问:“怎么样?算得上美艳动人吗?”
穆青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打量一番,评价道:“裙子看着挺美艳,你看着很‘冻人’!”
苒苒扑过去和她笑闹了一会儿,又聊起晚宴上一些富家女来,不由得感叹道:“那身上穿的、戴的,真叫一个珠光宝气啊,就没一件不是名牌的!听那话里话外的,买条内裤都得飞巴黎,最次也得去香港。你要是敢说你在西平市购物,嘿,别怨人家瞧不起你!”
她说得夸张,偏又有声有色,穆青笑得差点没从沙上滚下去,好半天才勉强止住笑,又奇怪地问:“哎,你那爸爸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带你去参加老乡聚会?”
苒苒听到穆青问这个,立刻来了精神,一下子从沙上爬起来,探过身子来问她:“你猜?”
穆青猜不出来,只得摇头。
“据独家可靠消息透露,前阵子老头子偷偷地带着他那宝贝儿子去了趟医院,回来后人蔫了好一阵子,然后就突然想起还有我这么个女儿来了,今儿要给我买车,明儿要送我房子的。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父女两个一直父慈女孝、情深似海呢!”
穆青听得瞪大了眼,问:“你那便宜弟弟怎么了,得绝症了?”
“还不如得了绝症呢。”苒苒冲着穆青挤了挤眼,一脸的幸灾乐祸,“老头子把这宝贝儿子捧手心里疼了十来年,结果现一直都是在替别人养儿子。”
穆青愣怔了许久才叹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真有!”苒苒板着脸很正经地点了点头,没一会儿却又忍不住咧着嘴笑了,眉飞色舞地说道,“非但有,还特曲折!”
这话倒不是她夸张,因为此事的确是一波三折,堪比电视剧。
事情的起因是有一家杂志社突然要采访夏宏远的小娇妻,奉承她是现代都市精致女人的典范。小娇妻美滋滋地接受了采访,被问到感情问题时又忍不住得了便宜卖乖,话里话外地暗示夏宏远第一次婚姻破裂完全是前妻的责任,后来她与夏宏远相遇,是温柔善良的她让他又相信了爱情,并重新鼓起勇气步入婚姻。
总之一句话,她既善良又无辜,她和夏宏远是真爱。
不用想,韩女士见了这份颠倒黑白的杂志差点没气疯了。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报复小娇妻呢,偏偏有人提起小娇妻和夏宏远刚在一起的时候还有个男朋友,据说儿子也是那个男人的。韩女士一听这个,本着要恶心大家一起恶心的原则,也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就故意通过老朋友把话传给了夏宏远。
在这种事上,大多数男人都会多疑,于是夏宏远就叫助理偷偷安排了一次亲子鉴定。等助理把鉴定书取回来,夏宏远一看,心立马就凉透了。得,竟然真的是当了回‘喜当爹’,替别人养了儿子!
苒苒老气横秋地感慨:“要说在基因传承上还是咱们女人有优势,最起码能知道那孩子是不是从自己肚皮里出来的,轻易错不了。”
穆青听得哭笑不得,拾起手边上的抱枕就砸了过来,笑骂道:“少说点不着调的吧!锅里还给你留着小米粥呢,赶紧喝点去。都不知道疼自个儿,以后再闹胃疼,我可不管你。”
苒苒干笑了两声,老实地去厨房盛了一碗小米粥出来慢慢喝。她有胃病,很严重的胃病,上学的时候落下的。夏天还好,一到冬天就什么凉的冷的硬的都沾不了。穆青只能给她熬小米粥,蒸面的馒头,盯着她吃,像管孩子一样。
有的时候被穆青念叨得头大,苒苒就会一本正经地问她:“穆青,其实你才是我亲妈,是吧?咱们是失散多年又重逢的亲母女,是吧?”
穆青气得忍不住对她翻白眼:“我一来生不出你这么大的闺女来,二来也没你家韩女士那个气度。就你爸爸那样的,落我手里早剁他个七八回了。”她说完还比划了一个手起刀落的手势,端的是干净利索。
苒苒实在没话说。
夏宏远做小商品起家,自从了迹,身边的女人就再没断过。年轻的时候追逐美色,后来腻了女人的脸蛋身材,又开始追求起女人的内涵,总想着能找个灵魂相通的红颜知己。最后倒是真叫他找到了个能灵肉合一的女子,两人很快合出一爱情的结晶来,还是个可以传宗接代的儿子。夏宏远当时欣喜若狂,为了给那对母子一个名分,义无反顾地回身与妻韩女士离了婚,捎带着连苒苒这个女儿也不要了,只一心一意地宠娇妻和爱子。谁知放在心窝里疼了十来年,却现这宝贝儿子竟是红颜知己与别人“灵肉合一”的产物。这个打击实在太过巨大了,夏宏远又愤怒又心痛,消沉低落了好一阵子才缓过劲儿来,终于想起来他还有个女儿这件事来。
最开始的时候,苒苒一点也不想答理他,谁知韩女士知道了却不愿意,特意找过来训斥了她一顿:“我和夏宏远之间的恩怨和你无关,他终究是你父亲,你绝不能耍小脾气、甩脸子,就是看在钱的分上,也得认下夏宏远。有这个父亲和没这个父亲,你夏苒苒的身价就有天壤之别。”
苒苒早已经过了叛逆清高的年龄,认真想了想,觉得韩女士这话说得大有道理。夏宏远要把她当夏家千金推出,这是名利双收的事情,实在没必要犯这个倔强耿直。于是这才有了晚上的酒会之行。
喝过了粥,苒苒进卧室拿了换洗的衣服去浴室洗澡。正洗到一半,浴帘突然被人从外面一把撩开,穆青把手机递了过来,用口形告诉她:“电话,韩女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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