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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亨利从没对他那副面孔说三道四,埃蒂想。不,当然不会啦。当面这样取笑他只能是自己找死。他生着穴居野人那般隆起的前额,正好配上前凸的下巴。他和恩里柯·巴拉扎有姻亲关系&he11ip;&he11ip;是他的一个外甥,一个表亲,或是他妈的什么亲戚。他那双硕大的手掌扶在送货车方向盘上活像是挂在树枝上的一只猴子。乱蓬蓬的头从两边耳朵旁朝外蓬散着。埃蒂这会儿只能看见一只耳朵,因为杰克·安多利尼一直侧面坐着,看不见他整张脸。
老丑怪就这呆相。可就是亨利(埃蒂不得不承认亨利并不是这世上眼光最敏锐的人)也没敢当面叫他老丑怪。寇尔·文森特是不折不扣的狗腿子。但是杰克不一样,别看他一副野蛮人似的外表,其实他是巴拉扎的头号助手。埃蒂不喜欢巴拉扎派这么一个重要角色来见他。一点也不喜欢。
&1dquo;嗨,埃蒂,”寇尔说,&1dquo;听说你遇上点麻烦。”
&1dquo;没什么事是我搞不定的。”埃蒂响应道。他意识到自己正在抓挠胳膊,挠了一只又挠另一只,典型的一个劲儿想挣脱羁绊的瘾君子的举动。他总算停了下来。但寇尔露出一丝微笑,这时埃蒂感到一阵强烈的冲动,想朝这张狞笑的脸上狠狠来一拳,把他从车窗的另一头揍出去。他很可能真的这么做&he11ip;&he11ip;如果不是由于杰克在场的话。杰克仍然两眼直视前方,看起来好像是在运行自己尚未育完全的大脑——在所有的理性的眼光看来,他是以一种最初始最本真的方式在观察世界(或如你所想,也是这样观察埃蒂)。但埃蒂觉得,杰克在一天之内看见的东西比寇尔·文森特一生看见的还要多。
&1dquo;哦,好啊,”寇尔说,&1dquo;那很好。”
一阵沉默。寇尔看着埃蒂,微笑着,等着埃蒂毒瘾再度作——浑身颤抖,乱抓乱挠,像是要去浴室洗澡的孩子似的两只脚不停地倒来倒去,当然主要是想等着埃蒂问他最近怎么样,并乞问他们手上正好带了什么货没有。
没想到埃蒂只是回头瞧他一眼,并没有乱抓乱挠,也没有把脚挪来挪去。
一阵微风吹来,把一张巧克力蛋糕包装纸从停车场那边刮过来。只有车子开过时轻轻刮擦的沙沙声和比萨车松开的阀门喘息着的捶击声。
寇尔咧咧嘴,那副心照不宣的笑容有点僵住了。
&1dquo;坐进来,埃蒂,”杰克目不斜视地说。&1dquo;我们开车走人吧。”
&1dquo;去哪儿?”埃蒂问,其实他知道。
&1dquo;巴拉扎那儿。”杰克仍是目不斜视。他两手在方向盘上拍了一下,一只硕大的戒指,纯金镶玛瑙石,像昆虫眼睛似的鼓凸着,他一伸手戒指便在右手无名指上闪熠着光亮。&1dquo;他想知道他的货怎么样了。”
&1dquo;他的货在我手上,安全着呢。”
&1dquo;很好。那就没人需要操心什么事了。”杰克·安多利尼仍是目不斜视地说。
&1dquo;我想我先得上楼去一趟,”埃蒂说。&1dquo;得换换衣服,跟亨利说一声——”
&1dquo;还有把东西带上,别忘了,”寇尔说着,露出他那黄色的大板牙咧嘴而笑。&1dquo;除非你没什么东西可带上了,小哥们。”
爹爹—啊—嚼嚼?枪侠在埃蒂的意识里想着,双方冷不丁都吃了一惊。
寇尔见他受惊的样子,挂着微笑的嘴巴咧得更大了。噢,到底还是这么回事嘛,那微笑在说。还不是犯毒瘾抽风了。我担心着这事已经有一会儿了,埃蒂。他龇露的牙齿如此嚣张,那微笑倒不像是为了证明自己预见正确似的。
&1dquo;为什么会这样?”
&1dquo;巴拉扎先生觉得最好确保你们这些家伙有一处干净的地儿,”杰克目不斜视地说。他继续观察着这个世界,但这显然是他无法胜任的工作。&1dquo;以防万一有什么人来造访。”
&1dquo;比如,那些带着联邦政府通缉令的人,”寇尔说。他扬脸朝埃蒂斜睨一眼。埃蒂这会儿相信罗兰也想拔拳砸向这副冲他龇开的烂牙,这家伙正摆出一副对他无可救药的样子横加斥责的神情。这种同仇敌忾的情绪让他有点儿振奋起来。&1dquo;他派了一个清洁工来擦洗你们的墙壁,给你的地毯吸尘,而且他还不要你付一个铜板,埃蒂!”
现在,你可能要问我找到什么了,寇尔龇着牙齿说。噢,是啊,现在你要问了,埃蒂,我的孩子。因为你可能不喜欢这个卖糖果的人,但你喜欢糖果,不是吗?既然你已经明白巴拉扎吃准你私自存下的货都没了——
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不祥的、令人惊恐的念头,飞快地在他脑子里掠过。如果藏在那里的货没有了——
&1dquo;亨利在哪儿?”他突然问,问得那么冲,寇尔猝然朝后一仰,吃了一惊。
杰克·安多利尼终于转过头来。脖子转得很慢,他似乎很少做这个动作,须费很大的劲儿。你几乎会猜想这具粗脖子里边是否有一副嘎吱作响的涩的铰链。
&1dquo;安全。”他说,然后脑袋转回原来的位置,自然也转得很慢。
埃蒂站在比萨车旁,竭力想把一下子冒出的惊慌念头压下去,把这种念头驱出脑海。蓦然,他感到自己一定得确认亨利平安无事,在被关押的那阵子他就心存此念,这会儿简直等不及了。他必须要确认,所有的念头只围绕着要确认这件事,怎么也管不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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