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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姜梨极力掩饰,但目光里的恐惧和惶然还是泄露了几分。她平日里总是微笑着做事,好似没什么事能烦恼到她,因此一旦失态,就显得格外明显。
过了一会儿,沈玉容由人领着进来。他先是对着成王行礼,这才看向永宁公主,道:“公主殿下。”
“没什么。”姜梨敛下眸中情绪,道:“只是梦见了一个故人。”
成王不动声色地摸起面前的茶杯尝了一口,什么都没说。
昨夜里,她又梦见了薛昭。
永宁公主闻言,眼前一亮,目光里的倦意顿时一扫而光,很高兴地开口:“快让他进来!”
和上次马场校验梦见的薛昭不同,这一回,姜梨瞧见薛昭被关在一个大牢一样的地方。那地方有许多人把守,人人都生得凶神恶煞。薛昭满身是血,被倒吊在一间牢房中。姜梨想要靠近他,却被铁栅栏隔开,而她呼唤着薛昭的名字,薛昭却没有动弹一下,生死不知。
永宁公主撇了撇嘴,正要回答,外头有人来报,道:“中书舍郎沈大人来了。”
紧接着,不知从哪里来的人开始对薛昭用刑,他们用烧红了的烙铁在薛昭身上烫,还用掺了辣椒的盐水浇灌,薛昭开始大叫,姜梨痛苦极了,可她却无法触碰到薛昭。
成王淡淡一笑:“你说的是薛芳菲吧?”
直到桐儿将她唤醒,姜梨才晓得自己是做了个梦。
“没意思。”永宁公主冷笑,“折磨人当然要留在眼皮子底下慢慢折磨才有趣,最好还会抵死挣扎,看着她努力求生马上就要有一线希望的时候,”她“呼”地吹口气,将面前一盏小灯里的火苗吹灭,似乎觉得很好玩,“咯咯咯”地笑起来,才道:“就像这样,把她最后一丝的希望吹灭,让她绝望,那才叫有意思。懂得反抗挣扎的猎物,才是最好的猎物……”
她心里忍不住有些惶惶,她为何会梦到薛昭?传言死去的亲人会在夜里对家人入梦,可薛昭为何要在梦里让自己看到那些?那是什么地方,是地狱不成?可薛昭这样的少年,从未做过半分坏事,赤诚热烈,为人正直勇敢,无论如何都不该下地狱。
公主府的刑狱里,关的都是惹了永宁公主不高兴,永宁公主恨极又不愿意立刻让其死去的人,便留在这里,想出些折磨人的法子,譬如剥去半张皮,又或者挖去膝盖,效仿烹刑,总之,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孟红锦虽然平日里嚣张跋扈,可在孟府里,最多也就是见过打死个把丫鬟的事,这样活生生的惨状,足以令她吓破胆,成为心中永远的噩梦了。
而望着薛昭,自己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你那刑狱里的惨状,男子去了也未必受得住。”成王笑了一声,“你带她看这些,难怪她会吓疯。”
虽然只是一个梦,姜梨却难以释怀,加之今日天气又阴雨绵绵,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影响,姜梨什么话都不想说,很是沉默。
闻言,永宁公主有些惊讶,道:“难为你竟然会留意这种事。”她剔着指甲,说道:“别提了,那孟红锦看起来厉害,实则是个外强中干的。我不过是带她去公主府上的刑狱里走了一遭,动也没动她,她就吓得尿了裤子。”永宁公主露出嫌恶的神情,“瞧她那样子,我连折磨的乐趣也没有了,就把人送了回去。”
姜梨的沉默被芳菲苑的丫鬟们看在眼里,桐儿和白雪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瞧见姜梨并不想被人打扰的模样,大家也就各自默默地做事。
成王道:“前些日子不是把承宣使府上的小姐弄回来了,怎么还是无趣?”
下午时候,姜老夫人身边的翡翠来了芳菲苑一趟,说让姜梨去晚凤堂,姜老夫人有要事交代。
“没什么有意思的事,当然无精打采了。”永宁公主支着脑袋,眼波柔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变得有些烦躁起来。
姜梨应过之后,回到屋里换衣裳,趁这个间隙,白雪问:“不知老夫人找姑娘过去做什么。”
成王瞧了她一眼,道:“怎么无精打采的?”
“这还用问。”桐儿一边给姜梨套上外裳,一边道:“当然是为了宫宴的事了。明日就是宫宴,咱们姑娘不仅得去,还得接受陛下的授礼,这么大的荣耀,老夫人肯定会细细叮嘱姑娘,免得出什么差错。不过……”桐儿小声哼哼道:“自打跟姑娘回京开始,我就没见过姑娘出什么差错,不如担心三小姐她们吧……”
“大哥觉得哪个好,就从我这里拿去吧。”永宁公主恹恹地道。
桐儿这性子也是带着几分不逊,许是在山野里养久了,这话落在姜梨耳中,令姜梨忍不住失笑,一早开始的阴霾也因此散了一些。
这便是成王。
见姜梨总算是笑了,桐儿和白雪也松了口气。只听姜梨道:“现在就过去吧。”
最中央的男人,高鼻、深目、薄唇、浓眉,五官英俊,却因脸窄而长显出几分不好亲近的冷漠。
此刻的晚凤堂里,除了姜梨以外,大房、二房、三房的女眷都到齐了。
厅殿里的妙龄舞姬穿着薄薄的纱衣,轻盈起舞,白纱遮了半张脸,露出一双翦水秋瞳,端得是柔情万种,皆朝厅中最中央的人投去。
姜元柏是当朝辅,姜元平是三品通政,姜元兴虽然只是个校书,但因为有这样两位兄长,也能去宫宴沾光。宫宴是大事,代表着姜家的脸面,姜老夫人自然要叮嘱一些事宜。
公主府上,是和孟府截然不同的灯火通明。
这些事宜大约也都说得差不多了,年年都是如此,因着今年姜梨也要同去,所以还会格外再与姜梨嘱咐一遍。
谁也不知道孟红锦在永宁公主那里生了什么,这一切,只有疯了的孟红锦和永宁公主才能知道。没有人敢去对永宁公主兴师问罪,哪怕是孟友德。只要他还想要前途,孟红锦就注定要做无谓的牺牲。
在等着姜梨的间隙,卢氏许是觉得乏味,便问季淑然道:“大嫂,听闻幼瑶和周世子的亲事时间已经定下来了?”
孟友德和孟夫人唯恐永宁公主对孟红锦用刑,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人检查孟红锦的身上有无伤痕,检查来检查去,并无伤痕,可孟红锦醒来后就成了这样,见人就躲,仿佛受了巨大的惊吓,不认得周围的人,好像连自己都忘了。
此话一出,屋里几人神色各异。
自从三天前孟红锦被永宁公主的人送回来,醒来后就是这个样子。
姜老夫人并无神情波动,三房几人却是满脸诧异,显然是第一次听说。
“走开!”孟红锦尖叫一声,道:“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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