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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诺把烟蒂往水泥地上一丢,用脚踩熄,仿佛这是第一次警告她。事实上,这已成为他们之间巩固情感的一种奇特模式,要是有一天他停止唠叨,相信罗诺会浑身不自在。
“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分解室,”龙泽希说着关上车库门,“我的工作还没结束。”
“早知道就不来了,”她抱怨道,“只和你在电话里讨论。”
“别担心,没那么可怕,只是在煮几根骨头而已。”
“对你来说也许没什么,”她说,“我可闻不惯煮尸体的味道。”
进入分解室后,龙泽希递给她一个口覃,然后查看锅里的情形,并把温度调低五十度,以免沸水溢出以及骨头碰到锅壁或相互碰撞。罗诺用口罩蒙住口鼻,在脑后打了个松结,又瞥见一盒一次性手套便抽出一双戴上。非常讽刺,她竟会对细菌如此在意,因为危害她健康的罪魁祸就是她的生活方式。她的白衬衫、领带和卡其裤全部汗津津的,白天不知在哪里蹭上几滴番茄酱。
“有几个有趣的消息要告诉你,”她靠着锃亮的水槽说,“我们查了停在秦浩屋后那辆被烧毁的奔驰车车牌,结果是一辆一九八一年的24od型奔驰,蓝白色的,里程表至少动过两次手脚。车牌登记信息比较惊人,是一位住在乐市的任梁医生。电话簿里有他的名字,可我始终联系不上他,只能在答录机留言。”
“那就是他读书的地方,距离秦浩的海滩别墅也不远。”我提醒他。
“没错,目前的线索的确指向那里。”她茫然地望着电炉上滚着沸水的锅,“她在秦浩出门时开着别人的车去他家,然后遭到谋杀,并被焚尸,”她揉着太阳穴说,“告诉你吧,这案子肯定跟这锅东西一样臭不可闻,泽希。我们的拼图还缺一大块,案情太诡异了。”
“乐市一带有她亲戚吗?”龙泽希问。
“我们手头有两份名单,姓罗的人中是没有的。”
“大学呢?”
“还没展开调査。”龙泽希又去查看煮锅时他说,“我还以为你会去那里。”
“明天一早就去。”
“那……你打算整夜待在这里煮这鬼东西?”
“不,”龙泽希说着关掉电炉,“我要暂时把它搁在这儿先回家。几点了?老天,快九点了,明天一早我还得去趟法庭呢。”
“走吧。”她说。
龙泽希锁上分解室,再度打开车库门。天空中堆积的乌云如涨满帆的船只般将月亮遮蔽,大楼四周游荡着凄凉的风。罗诺陪他走到停车位,从容地拿出香烟点燃。
“我不想给你增添烦恼,”她说,“但有件事不能不告诉你。”
龙泽希打开车门,钻进驾驶座,“我不想听。”
“大约下午四点半的时候我接到任江的电话,写报纸专栏的那个。”他说。
“我知道这个人。”龙泽希系上安全带。
“他今天接到一封匿名信,写得像新闻稿,内容不太妙。”
“具体说了什么?”他的心骤然紧张起来。
“寄信的应该是嘉莉。她说她之所以从疗养中心逃了出来,是因为被探案局诬陷,为别人犯的案子接受死刑,只能逃走。她声称那几起案子生时你正跟犯罪侧写小组组长东方曜曜搭档,那些对她不利的所谓证据都是你们两个人共谋捏造出来的,好保住虹市探案局的名声。”
“这封信是从哪里寄出的?”一股怒火从他心头蹿起。
“柳市。”
“那封信写明收信人是任江?”
“没错。”
“他应该对这封信置之不理吧?”
罗诺犹豫着,“拜托,泽希,”他终于说,“哪个记者会把送上门的新闻白白推掉呢?”
“老天!”龙泽希动引擎,怒吼道,“媒体真的疯了吗?他们真会把一个疯子寄来的信登在报上?”
“如果你想看,我这里有一份。”罗诺从后裤袋抽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递给龙泽希,“这是复印件,”他解释道,“原件已送往化验室,正由文件鉴识组处理。”
龙泽希双手颤抖着打开信纸。顶端工整的黑色字体十分陌生,与不久前嘉莉寄给他的那封信中怪异的红色字体截然不同,条理也十分清晰,龙泽希扫过她自称遭到陷害的荒谬段落,目光停驻在最后一段长长的文字上。
至于特别探员龙宁,她之所以享有成功的事业,完全仰赖她那位担任州席法医的舅舅——龙泽希医生多年来一直在包庇他外甥女的过错和失误。我们同在一起受训时,龙宁主动向我示好,绝非他们即将在法庭上申辩的。在我们建立情人关系的那段日子,她多次要我为她掩饰在设计犯罪人工智能网络系统时犯的错误,成绩则由她独享,一手操控全局,我誓所言皆实,并在此请求你公诸众人,我不想一辈子躲躲藏藏,为不曾犯下的罪行遭世人谴责。我将对自由和正义的全部渴望系于人们能否看清真相,让司法还我清白。
不幸的
嘉莉
龙泽希读完信,看见罗诺正静静地抽烟。
“这个人知道的不少。我敢说一定是那个疯女人写的。”
“她先是伪装成神志错乱的样子给我写信,接着又了这封看不出半点精神异常的信?”龙泽希难过得快要掉下泪来,“她究竟想做什么,罗诺?”
她耸耸肩。雨点开始落下。
“依我看,”她说,“她在向你传递信息。她要你知道,她可以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激怒你、毁掉你的生活是她唯一的乐趣。”
“东方知道这件事吗?”
“还不知道。”
“你真的认为媒体会刊这封信吗?”龙泽希又问,奢望这次能得到不同的回答。
“你很清楚他们会怎么处理。”罗诺把烟蒂抛在地上,溅出细小的火花。
“事情就是这样,当所有探员四处寻找这个变态杀人狂的时候,她却自己找上门来,”他说,“更糟的是,很难说她没有将类似的信寄给其他媒体。”
“可怜的龙宁。”龙泽希喃喃道。
“是啊,可怜的我们。”罗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