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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杏一脸怒色,两个人哈哈大笑,又教他划拳。一套拳划下来,姜杏对左苍狼说:“你一个女娃家家的,这样子不觉得粗鲁吗?夫家看见,不会觉得没有家教吗?”
——还是个挺保守的老头!左苍狼说:“我丈夫都埋在广渠山了。”
姜杏又哼了一声,左苍狼嘻嘻哈哈,也不往心里去,又教他划了几套拳。姜杏喝了不少酒,他酒量竟然也不好,醉倒在桌下。杨涟亭把他扶起来,他挣扎着说:“我还能喝!”然后出了个“哥俩好”,然后得意地呢喃:“原来这就是划拳,挺简单的嘛。”
敢情这是他第一次划拳,左苍狼和杨涟亭都觉得好笑,这个人,大约一生都钻研医术了吧?
杨涟亭把他扶到床上,给他脱了鞋子,又扯了被子给他盖好,问:“难不难受?要不要喝点解酒的药?”姜杏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他将耳朵凑到他嘴边去听,跟侍候父母也差不离。
左苍狼倚在门框上,懒懒地看。突然外面响起脚步声,她转过身,就见一个人从外面走进来——竟然是慕容炎!
左苍狼吃了一惊,赶紧行礼:“陛下?您怎么来了?”
慕容炎看了她一眼,又扫了一眼里间的杨涟亭。待看清室内的情况,他眼中的一丝愠怒慢慢地散去,声音也十分平静:“怎么,这里孤不能来吗?”
左苍狼将他一闪即逝的怒色看在眼里,心下就是一怔。他居然因为她跟杨涟亭在一起而心生不快。会对杨涟亭不利吗?
她以前从不认为慕容炎会因为此事不悦,但这时候这一丝情绪让她心惊。慕容炎本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若表现出来,就已经相当严重。她心下微凛,杨涟亭已经走出来,同样向慕容炎见礼:“陛下万安。”
慕容炎嗯了一声,扫视他,说:“孤召你回来,是医治薜成景的鼠疫,他现在如何了?”
杨涟亭恭敬地道:“回主上,他已经大好,只是毕竟带了些年岁,要慢慢恢复。”
慕容炎说:“既然他已经大好,你还逗留不去,拜玉教中异常清闲吗?”
杨涟亭微怔,说:“涟亭有罪,明日既返回拜玉教。”
慕容炎这才说:“也不急这一时半刻,你难得回来一趟,明日进宫先为王后诊个平安脉吧。”
杨涟亭说:“微臣遵旨。”
慕容炎点头,语气缓和了不少,说:“起来吧。你如今好歹是拜玉教教主了,孤意,封你一个国师,加授法号光华,以后就称光华上师好了。”
杨涟亭微顿,赶紧又倾身谢恩:“陛下皇恩浩荡,微臣受宠若惊。”
慕容炎说:“你知道皇恩浩荡便好,好好安抚拜玉教,没事别往晋阳城跑。”杨涟亭再度谢恩,左苍狼略略松了一口气。慕容炎这个人,他若真的出言责备,说明心里没有惩治之意。
慕容炎教训完杨涟亭,又看了一眼左苍狼,说:“左将军如今好大的架子,孤不亲自来,竟是没有人请得动了。”
杨涟亭看了一眼左苍狼,又看向慕容炎。左苍狼说:“陛下深夜来寻,可是有何要事?”
慕容炎缓缓说:“自是重要军务。”
左苍狼知道是非跟他走不可了,说:“既是军务,微臣护送陛下回宫商谈吧。”
慕容炎这才说:“也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德益堂,又一次行走到天平巷。这条衔巷,两人曾多次行走,然而这一次,身份又较以往不同。长街无月,只有檐下的灯笼照出一片朦胧。左苍狼跃上去,随手摘了一个大个头的灯笼,说:“夜行不便,微臣为主上提灯。”
夜色粘稠,谁也看不清谁的脸。慕容炎突然问:“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左苍狼怔住,他伸出手,慢慢搂紧她的腰,几乎贴着她的脸问:“说啊,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左苍狼背脊僵硬,许久说:“主上,长街之上,让人看见恐怕有损陛下贤名。”慕容炎将她越抱越紧,许久说:“再让我抱一会儿……”他的声音极低极低,似喃喃低语,却如咒语般蛊惑人心:“哪怕不要贤名。”
左苍狼慢慢停止了挣扎,静寂长街,她提灯在手,静默地任他拥抱。于是那感觉突然真的寂静安好,他就真的想这样拥抱她,多一刻,再多一刻的时间。
那言咒温暖她,也迷惑了他。就这样拥抱,久一点,再久一点吧,就算真的有人看见,也罢了。
薜成景伤病好转之后,杨涟亭返回了姑射山。左苍狼没有了去处,大多时候都在茶楼酒肆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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