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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你就别胡思乱想了,今年是伯祖父的整寿,大舅舅因官职在身不能来,定会派了大表哥过来,大表哥那个人您还担心吗,悍匪遇上也只有逃的份儿,若是外祖母和外祖父亲自来,大长公主的仪仗摆出来,谁敢轻易得罪。不过,咱们这边也没有提前得到信,怕是外祖父、外祖母不会亲自来,路途遥远,外祖父、外祖母年纪大了,怕受不得颠簸之苦。”
周氏一想,道:“你外祖父素有腰疾,每年春夏之交都要发作,不能来是一定的。开春的时候我收到你外祖母的信件,本家旁支你那个叫周泰平的表哥要来京赶赴八月秋闱,算算日子也该来京安顿,怕来贺寿的就是他了。”
“我记得这个表哥,这是考了第几次了,阿娘,这个表哥莫不是打定了主意,考不中进士誓不成亲?”洛瑾瑶禁不住轻笑起来。
周氏也笑道:“你这个表哥资质平庸,志气却是不小的。心里堵着一口气呢。”
说着话这便到了周府门口,周氏掀开车帘,洛瑾瑶也跟着外头往外瞧,便只见大门四开,从蹲踞在大门两边的石狮子到门匾全部披挂着大红绸子,门前车水马龙,好不热闹,一派欣欣向荣,鲜花着锦之势。
在门口迎客的是周一正大儿子的嫡长子周泰安,见鲁国公府的马车便上来见礼,笑口先叫道:“给姑父请安,姑父快请进去。”
前头钱金银下了马,将洛文儒搀下来,男子汉们是要走大门的。
周泰安细细打量一番钱金银,见他做了一身商人打扮便笑道:“这就是我那表妹夫吧,长的真是一表人才。”
钱金银也在打量周泰安,但见他长了一张国字脸,黑眉大眼,乍一看就似忠厚老实的人,但他一双眼很灵活,钱金银便知道这个人并不似外表一般。
周泰安略微扫了一眼钱金银大拇指上戴的扳指,心里就有了底,他就说凭他那个姑母的精明怎么会随便看上一个商人,但大商人却是不同了,鲁国公府有权,女婿有钱,在他看来可谓强强联合。
“这是你大表哥,现在翰林院做侍读。”洛文儒简单介绍道。
“给大表哥见礼。”
“不敢不敢,姑父、贤弟快请里面去。”
周泰安遂又来周氏车下请安,让候在一侧的嬷嬷在前头领路走侧门入内宅。
一时在二门上下车,乘坐府里的肩舆,一路看去,处处都是披红挂绿,热闹非凡。
内宅里是周泰安的妻子白氏迎接的,身边跟着周仪,遂又被送至周杨氏的满月居,先见了周杨氏又被周氏身边的嬷嬷领着去问礼堂,周一正便是在此过寿,此处也是周一正日常起居之所。
送上贺词,周氏又为自己母家和大哥一家的迟来做了托词。
周一正摆摆手道:“一家子骨肉,不必如此生分,我这里难道就缺你们的几件寿礼不成?”他续了半尺长的胡子,一边捋一边沉吟道:“我心里惦记着,别是出了什么事故才好。罢了,你先去你大伯母那里说话,晚间送走了客人咱们再说。”
又对洛瑾瑶道:“瑶丫头,你的事我都听你伯祖母说了,也算是你命里一劫。你心性良善,这很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去吧。”
母女俩遂又来至满月居,此时就见宣平侯府的人也已经到了,来的是宣平侯夫人和洛琬宁。
“老夫人,这阿瑶也是我从小疼到大的,那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呀,我原本还说阿瑶是个做王妃的命格,谁承想,唉,可怜见的,竟嫁了个商人。商人虽说有钱,亏不着吃喝,可到底身份上说出去不好听,每每想起来我都为阿瑶可惜,我这心疼的是一抽一抽的。”洛琬宁说一回叹一回,还抚着自己的心窝子。
那神情,那语气,活脱脱一个为孩子着想的好长辈啊。
宣平侯夫人听着好笑,见周氏来了,轻咳一声假作喝茶。
洛琬宁一转头看见周氏,忙忙的迎上来给周氏行礼,又抚弄着洛瑾瑶的手,亲昵的道:“阿瑶,可想死姑母了。”
洛瑾瑶被洛琬宁弄得浑身难受,她是个率真的人,玩不来洛琬宁的这一套,但却也是重新开阔了眼界的,不着痕迹的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便往周氏的另一边走了一步,清淡而有礼的道:“见过姑母。”
家丑不可外扬,有外人在场,周氏也狠会做表面文章,拉着洛琬宁的手亲亲热热的在相邻的两个椅子上坐下,“二姑奶奶,好些日子不见了,在家里都做什么呢,我听闻侄儿病了,今年还能下场考试吗?我还等着做状元公的姑母呢。”
这一下子可捏住了洛琬宁的七寸,但洛琬宁也不是个素包子,当即便望向阿瑶,一把又将洛瑾瑶拉在身边,一下一下抚着洛瑾瑶的手道:“我可怜的孩子,你本是个富贵无双的命格啊,你这样的好,便是做皇子妃也使得,奈何,奈何……”说罢,掩帕做落泪状。
洛瑾瑶,不认识她的人见了,一眼望去觉得不着烟火,犹如高山上的雪莲花,认识她的就知道她是个娇柔率真,有一身书香气的小丫头,再若如寿康周仪这等手帕交便更知道,洛瑾瑶还是个包子皮的红枣糕,咬一口,她烦了疼了,就见着里头的红。火辣辣的,犯起性子来活脱脱一个周氏附体。似周氏活到这把年纪已经知道忍耐着性子粉饰太平,可洛瑾瑶不那么干,自来被养的娇气,家里头独她一个,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给月亮,乖的时候多乖啊,任性起来也要人命。
她可是被这个姑母给恶心坏了。
当即甩脱洛琬宁,蹙着两撇秀气的黛眉,直言不讳道:“《论语·述而》上有一句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以前深以为然,可我现在觉得我以前就是个读死书的,一点也没开窍,看了姑母你我知道了,小人一点也不会因为自己心里的欲|念太多而感到忐忑不安,今日姑母又让我有所领悟了,小人原来还是有良知的,因为小人知道忐忑不安而表现在坐立不稳。”
不骂一句,却把洛琬宁羞的满面通红,洛琬宁“哗”的一下子站起来,指着洛瑾瑶道:“在座的诸位夫人都听听,这就是我的好侄女,大嫂,我的鲁国公夫人,你就是这么教养女儿的,谁家的晚辈这么对待长辈,真是岂有此理。”
“阿瑶,坐下。”周氏茶杯举在唇边,才要喝,唇角微扬,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阿娘,你让我说完。姑母何必跳脚,我又没说你什么,我不过是观姑母有感罢了,这和释迦摩尼菩提树下悟道是一个道理,那菩提树不会说话,释迦摩尼悟道也不是因了菩提树,在我这里也是一样的,姑母心里坦荡,又何必着急恼怒?原来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吗?呵,我是个平和的人,从不因人弱小而踩踏,也不因人强大而阿谀奉承。可有些人不同,俗语说的柿子专挑软的捏,既有人拿我的不争不踩当我好欺负,我便改一改性子又如何,不过是我多动动口罢了。论口才,我自问不输秀才举人。姑母,您说呢?您是我的长辈,我这是向您请教做人的道理呢,姑母,您有何赐教侄女的吗?侄女洗耳恭听。”
洛琬宁只觉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脸涨得通红。
以下为赵长生的自述。那一年,我率领族人开战,战俘为奴,社会形态更替。那一年,我尝尽百草,救治世人,后世总结出神农本草经。那一年,我治水患三过家门而不入,引河入海,心系天下苍生。那一年,我轻轻推了弟子李淳风的后背,于是便有了推背图那一年,我狭天子以令诸侯,麾下猛士如虎,将者如龙,长剑所向无敌手,谈笑风声收九州!那一年,我宫廷醉酒,斗酒百诗天下动,傲视惊才震苍穹我是长生者,生命中有太多的那一年,多到我记不清。那一年只是我有悠长岁月中的极短一刻,是我随手而为却被历史记载的无聊举动。我真正的敌人是时间。百万载时间,我只有化身各种职业,钻研各种技艺,才能与寂寞对抗。原本我想谨守本心,在钻研中静等世界的尽头,可一个古灵精怪的妹妹,小黑鸡脚藏不住了从那天起,赵长生双手插兜,不知道什么叫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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