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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们就部署下去,准备好了暗杀的计划。
萧鸣向来不太得起姬夫人,她请他赴宴,他以为是姬夫人清醒过来,知道要缓和关系,在王小公子的面上,这份情面他还是要给姬夫人,于是他便领着人去了王府。
但方才踏入王府,他便觉得气氛不对,多年暗杀争夺培养出来的敏锐度,让萧鸣几乎是顷刻间便知道生了什么。他大喝了一声:“退!”
然而也就是那片刻羽箭飞射而出,萧鸣一把抓过身前的人挡住羽箭,随后立刻吩咐道:“去东营调兵两千,马上来洛府!”
说完之后,他且战且退,已经到了门边,他这一刻也意识到柳玉茹的不对劲,早上来,晚上姬夫人就出了这种昏招,柳玉茹来得也太巧了。
但是想着顾锦与洛子商相似的眼睛、想着洛子商对柳玉茹的情谊,以及今日他试探说要报告洛子商时柳玉茹毫无畏惧的神态和他过去得到的资料里写明了柳玉茹对名节的重,他一时又无法确定。他只能咬了咬牙,冷静道:“派人去洛府,管好柳夫人!”
然而此刻他其实早已无暇顾及这么多,这是一场准备太过于充足的刺杀,他所有的退出路线都被堵死,杀手密密麻麻将他围住,他放过信号弹后,援兵也久久不到。
萧鸣心知扬州城中出了内鬼,他一一排算到底是谁,可身边人越来越少,他逐渐意识到,这一次他可能真的要折在这里了。
侍卫护着他一路往城外冲去,而这个时候,他的亲军东营之中,所有士兵早已倒在地上,昏昏睡去。
王平章买通的将领立刻去将东营的人都绑起来,而萧鸣一路砍杀着往外冲去,他如今没有了其他念想,他知道扬州自己是出不去了,但是他得给洛子商报个信。
无论如何,他得告诉洛子商,扬州不行了,让洛子商不要回来。
他抱着这个念头,一路砍杀着想要冲出巷子,城中还有他们的暗桩,他还能把消息传出去。
然而刺杀的人太多太密,他身边的侍卫没了,他身上也中了刀剑,他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外走,这时候杀手似乎是怜悯,终于散开,全都站在他身边,静静着他。
萧鸣用剑撑着自己往前,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再走几步,让暗桩见,让暗桩告诉洛子商,不要回来了。
一步、两步、三步……
他身后骤然传来一声大喊:“萧鸣!”
萧鸣听见这一声喊,转过头来,便见陈寻立在长巷尽头,他静静着他,神色平静:“当年在扬州造下累累杀孽时,可想过有今日?”
“今日?”听到这话,萧鸣清醒过来,他了一眼前路,也意识到自己走不出去了,他用最后一点力气直起身躯,笑道,“自是想过的。”
“可曾后悔?”
陈寻捏紧了剑,他着萧鸣,着这个十九岁的青年,那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杨文昌、闪过他的诸多好、闪过曾经风流繁盛、让他醉酒当歌的扬州。
他期望从萧鸣眼里到一丝歉意,然而萧鸣却是大笑起来:“后悔?”
他笑着低头:“这不本就是我萧鸣的归宿吗?你莫不是还以为,我会想着,我有一日能安安稳稳到老?”
说着,他抬起头来,向陈寻,也就是那一瞬间,万箭齐,箭贯穿了萧鸣的身躯,少年满身染血,面上带笑:“我从来……也……没这么……想过啊……”
音落的片刻,他慢慢倒了下去。
倒下去的时候,他仰头着天,正直夕阳西下,阴阳交错的时刻,天边残阳如血,彩霞缓缓移动着,他一生从未如此安宁过。
从未。
他彻底倒下后,柳玉茹站在人群中,静静了许久,终于是抱着人转身离开。
王府内院传来砍杀声,柳玉茹了一眼王府,给陈寻使了个眼色,陈寻点了点头,匆匆往王府赶去。
一进门去,便见王府内院四处是士兵,等陈寻冲入内院之后,抬手斩杀了几人后,踏入了卧室。
卧室之中血迹斑斑,姬夫人倒在地上,几个侍卫护着身后的王小公子,见陈寻进来,那侍卫慌忙道:“陈先生,方才有人……”
“我知晓了。”陈寻抬手止住对方的话,声音沉重道,“方才萧鸣的人奋力杀入内院,姬夫人不幸遇害,幸得有各位保住了小公子。姬夫人虽然去了,但小公子还在,”说着,陈寻往前去,朝王小公子伸出手,悲痛道,“小公子,来。”
王念纯呆呆着眼前一切,他本不算聪明孩子,时常木木呆呆的,陈寻过往也只是听说,如今见着了,不由得有些奇怪。他往前了几步,抱住王念纯,疑惑道:“小公子?”
王念纯仿若未决,陈寻心里有些沉,但他来不及多想,抱住小公子道,同众人沉痛道:“萧鸣今日杀姬夫人,犯上作乱,罪无可赦。洛萧二人过去在扬州,作恶多端,犯下累累罪行,今日,我等就当让扬州重见天日,还扬州一片青天!”
说完之后,陈寻抱着王念纯出去,他找到了王平章,一起冲上城楼去。与此同时,派人将允许沈明进入扬州的诏颁布了下去。
而后,他们将萧鸣的尸体悬挂在城楼,萧鸣的人也终于意识到生了什么,有逃亡者,有抵抗者,一夜厮杀未眠。
那一夜,柳玉茹像扬州城再普通一个百姓,她一直坐在屋中,抱着顾锦,给顾锦低低唱着曲子。
烛火燃尽时,便是天明,等天亮之后,陈寻和王平章终于暂时解决了扬州的动乱,而后陈寻和王平章提着带血的剑来了柳玉茹屋中,陈寻恭敬道:“夫人,接下来怎么处理东营那些人?”
东营基本是萧鸣的人马,算下来将近四千人,如今都被收押起来,这四千人留下来,若是反了,那陈寻王平章怕是没有招架之力。但若是杀了……
柳玉茹沉默了片刻后,她终于道:“等明日,幽州军队入城,再做决定。”
王平章和陈寻对了一眼,王平章终于道:“这么多人,今夜若是反了……”
“若是你现在要杀,”柳玉茹抬头向王平章,“他们现在就要反。”
王平章和柳玉茹对视,柳玉茹神色间不容置疑,王平章思索了片刻,如今的钱都是柳玉茹拿出来的,未来他也还想和柳玉茹合作下去,柳玉茹不会一直待在扬州,日后扬州就是他和陈寻的天下。而陈寻不过稚子小儿,等柳玉茹走了,他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王平章稍作打算后,便笑着应是。
“今日打扫了城里各处之后,开县衙,凡事过往有冤情的,均可上诉。”
柳玉茹抱着顾锦,慢慢道:“从此以后,扬州不能再无法纪了。”
听到这话,陈寻眼眶一热,他拱手道:“是。”
王平章心中颇为感慨,却也道:“是。”
两人走了下去,柳玉茹想了想,抱着顾锦,带着侍卫一起去了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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