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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看什么?”宸帝进来后,观察了一会儿,见他似乎未受影响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由出声。
郁林抬眼,瞟了一眼,“算账。”
宸帝伸手拿起一张散落在地上的草纸,皱着眉头看了一下,满张的白纸上都算着数字,最上面还写了几个字,看着上面写的那些个人名,宸帝微微闪了眸子。
“这是什么?”宸帝开口问。
“你看不懂。”郁林懒得跟他解释,他怎么跟皇帝解释这些统计图,虽然确实用起来很高效方便,但里面涉及的公式太多,总不能一一的跟他解释。
“那你为何在这上面写这些人名,你看出什么了?”宸帝又问。
郁林这才抬头,神色严肃地说,“我写的这些名字,以你遍布的眼线来看有没有觉得古怪?”
宸帝点头,指着其中一个说,“刘吡,去年霄王被举报私吞永西金矿产金,就是这个刘吡,将当年金矿的所有出产,品级以及纯度,制作成一份详细的说明,当时朕看了之后,只觉得有些奇怪,但并不能找出其中的问题。你为何将他写出?”
郁林也很诧异,没想到这刘吡是霄王党的,他以为顶多算是个姜氏的走狗,没想到是个重量级的人物。开口道,“姜直给我一份,西北煤矿的产量以及买卖和收益的资料,我仔细地推算了一下,这个刘吡经手的煤,有一大批不知去向,我怀疑被他或者指示他的人私吞了,同时我又算了一遍今年与北疆进行的交易当中有一部分煤矿,没有报税。”
宸帝静静地听着,目光深沉,“多少?”
“三千石左右。”郁林静静地开口,三千石不是个小数目,占了本朝用煤的一半,而这三千石,没有税没有账单,说难听点就是先盗窃后走私。
宸帝的脸色黑的难看,一向严以治吏,眼里容不得半点官吏的宸帝,此时只想将这些贪官诛杀怠尽。
郁林虽然很不想刺激宸帝,但是这确实是他没治理好自己手下的官吏,犹犹豫豫地,又开口,“还有件事。”
“还查出什么?”宸帝收起心底的杀意。
“我朝近五年,可有洪涝旱灾?”
“没有,近十年未出现过天灾。”宸帝虽不明他为何这样问。
“那陛下回忆,近几年可有大的虫害?”
“并无。”宸帝一一回答。
“说来也奇怪,但就这江南的云山雾茶种而言,近五年产量逐年递减,相应的价格却不断提高,甚至刚出新茶都被炒到千金难求的地步。同样的相同产地,普通品种的茶叶,产量很稳定,价格也很稳定,陛下说这奇不奇怪?”
宸帝仔细地回想,每一年送上来的折子,都简单地说了一句,云山雾减产,他看了一下产量似乎也没觉得少了多少,但连续减产五年,这与开始的产量相比,数量少的触目惊心。
郁林看宸帝脸色忽明忽暗,心情就好的不得了,“无独有偶,还有台山的青云尖也是,其中的道理,就不用臣分析了吧?”
宸帝起身用恨复杂的目光看了他一会儿,之后一言不发,沉着脸走了。
郁林笑的一脸开心,总算琢磨透一个道理,一个骄傲自负的君王,只要你告诉他,你的江山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繁荣昌盛,你的臣子也不是看起来的忠心耿耿,果真宸帝肯定坐不下去了。
郁林总算找到一个再也不让宸帝留宿的办法了。
一个正值壮年的皇帝,不怕杀戮,不辞劳碌,他的江山就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一样,只要有一点点对这个孩子有危险的因素出现,这个皇帝一定会毫不手软的立时斩杀。
所以说,他是个好皇帝。
☆、-9
宸十七年,近年关,京城大户,高官走吏,家家户户皆大门紧闭,直到小年这一天,本该热闹非凡,亲朋走动,但今年路上却少了许多的马车。往日的酒楼雅座,茶馆包间皆有客坐,而今日没了这些大人们的捧场,显得格外的冷清。
姜氏府门口,厚重的两扇漆皮大门紧紧地闭着,大门口昨日落下的雪也没有人打扫,洁白地积落在门口。
后宅,姜直坐在书房里,面色一派暗淡,丞相看着底下坐着的儿子,深深地叹了口气,“还没有查出,皇帝到底为何派太子去江西?”
姜直做的笔直,端着一口茶器在手,淡定从容“没有查处,不过我确定皇帝那证据,绝对不是从我这儿泄露出去的。”
丞相端坐,打量着自己的这个长子,不疑他的话,“你派人去请皇后,就说老夫人心疾犯了,等到婉容来了,我们再商量具体对策。”
丞相又问,“皇帝让你交今年的账簿,你可准备好了?”
姜直缓缓地开口,并不见焦虑,“准备好了,与往年一样,定不会看出破绽来。”
丞相满意地点点头,“不能再出差错,你派人通知刘吡,一定要在太子到达之前,把金矿的事,再处理一遍,我估计皇帝肯定是觉得金矿的事有点不对劲。”
“父亲放心,刘大人做事绝对不会出错,太子就算去查,也查不出什么,金矿的事过去这么久了,一直掩饰的很好。”姜直欲言又止。
丞相见状,开口,“还有什么问题?”
姜直道,“儿子觉得,皇帝可能不是因为霄王事情,我怕他是因为煤炭的事情?”
丞相皱眉,不悦,“煤炭的事,这么些年一直是这样运作,怎么今年会出问题,是不是出了内鬼?”
姜直对丞相自欺欺人的话语,有些无奈,“虽然边关查运大多是我们的人,但皇帝和太子也并非傻子,至今还未查到,不过是事务繁多还未查到罢了,这只是侥幸。”
“那你的意思是?”丞相探问。
“停止与北疆地下贩卖,恢复正常的边关交易。”
丞相犹豫,走私的煤炭一直是最大的一笔收入,如果砍掉这一项,其他很多需要钱财的地方,都会捉襟见肘。
“我再考虑考虑。”丞相显然是放不下这块肥肉。
姜直并不多劝,他行事一向是小心谨慎,就算丞相暂时还不想收手,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丞相看着窗外面,冬天一片荒凉之境,开口,“我这心里,老觉得要出事。”
而这一次的犹豫,却直接是姜氏繁荣走向落寞的开始。
离年三十不过几天,但宸帝却丝毫未松懈,他好不容易攥住这些老鼠的尾巴,他怕一松手,他们又变成了无害的样子。
最后几天是每年例行的圆会,每年临近过年,各个部门的头头过来跟皇帝报告一下,今年自己是多么的勤奋,多么的辛劳,我们部门在我的带领下是如何的蒸蒸日上。跟每年召开的一样,装模做样地说一些肝脑涂地的话,接下来,就是各部报告自己业绩的时候了,姜直像往年一样,将做的完美无瑕的账本交了上去。
最近一段时间,各个地方都来信说有一股不明的势力在暗中调查各个分舵的底细,一个是巧合的话,那么事多必反常,可是令他头疼的是,他的人到现在都没查出来突然冒出的这些人是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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