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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心道对方许是醉了,胤祉平复下心绪,低低唤道。
然而这一唤,抱住自己的人却微微一个颤抖,猛然将二人分开。感到肩头仍是被对方的双手紧紧地攥着,攥到疼痛,胤祉抬起头看向对方,却蓦地愣住。
胤祉死死地盯着自己,平素炯然有神的星目蒙上了一层迷离的醉意,微微泛红。然而眼里的神色,却在酒气的熏染之下显得愈发的浓重。
如此近的直视之下,胤祉才忽地发现,不知何时起,这眉目间的轮廓,竟已生的和自己的皇阿玛如此相似。
一念生出,却又暗自自嘲。面前这人,从来便立于众人之上,被寄予最多厚望的大清太子。若说有人注定将继承康熙的气度和风华,便也只有此人了。
终有一日,他将立足于更高,亦是自己愈发无可仰望的众生之巅。
可是,这人此时此刻看着自己的神色,胤祉过去却从未在任何一人的眼中见到过。他深深地望进那眼中,想要揣测出其中究竟有几分爱,几分恨,几分苦,几分甜……
可是不及细看,下一刻,对方却已然伸出一手扶上自己的侧颈,倾身吻了下来。
吻势来得太过凶猛,教人几乎无法喘息。而紧握在肩头的五指又太过霸道,不容人挣扎分毫。仓皇间,胤祉在对方肢体的压迫之下一退再退,然而直到背脊重重地抵上红柱,才发现已是退无可退。
“太、太子……”寻了空当侧脸避开亲吻,胤祉喘息着唤出了声,然而对方却恍若未闻,就着他在脖颈处留下的空当,缠绵地亲吻下去,沿着耳侧,脖颈,颈窝,一点一点地蔓延下去。
直到对方扯开自己的衣襟,将手探了进去,胤祉浑身一颤,才真正意识到接下来可能发生事。
他奋力地挣扎着,然而却又不敢惊动了旁人,便只是强抑着声音,有如呜咽。然而挣扎到最后,心内的恐惧终是让他顾不上其他,低低地叫出声来。
“二、二哥……”
而胤礽闻声,整个人一怔,忽然罢了手。他重新分开二人,盯着胤祉定定地看了许久,眼中的混沌才似是一点一点散开。
蓦地便放开了我在他肩头的手,退出几步,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想要说什么,而原处却传来一声尖细的呼唤:“太子爷?太子爷可是在此?”
胤礽闻声转过头去,寻那声音的来源。而胤祉见状,趁势敛起衣襟,转身便匆匆离开了。
及至上了轿,方才那肢体贴近的灼热,唇舌相接的触感,仍是残留在周身。胤祉伸手慢慢地抚上了唇,末了却只是轻轻地笑了笑。
方才太子分明是醉了,这一切,便权当不曾发生过罢。
然而便在次日,胤礽却便来到了胤祉府中。
待到下人一一退下之后,胤礽低头看了看满桌的礼品,又抬眼看向胤祉,有些歉意地笑道:“昨夜大醉,今日倒什么也不记得了。听下人道我与三弟曾在一处,若有冒犯失言,还望见谅。”
胤祉抬眼看着他,只见那炯然带笑的双眸子,已然恢复了平常。而那人举止得当,更已无半分失态的痕迹。
如此,才应是他原本的样子罢。只是昨夜种种,他大抵当真不曾记得分毫了罢。
念及此,胤祉反是抬起眼,温和笑道:“昨夜我扶太子在回廊边小坐了片刻,待到太子清醒些许,便才离开。如此而已,太子何须如此多礼。”
“是么。”胤礽笑了笑,转向那些礼品道,“那这些礼,便不是赔罪,应为道谢了。”
胤祉见他一句话倒让自己无法将礼退回了,也只好笑了笑,不再多言。
然而自那之后,太子胤礽却已然成了府中的常客。品茶,赏月,观书,论史……胤祉才渐渐发现,他在众皇子中,虽素来背着那“博古通今”之名。然而实则自己所知晓的一切,原来胤礽亦是知晓。
过去听闻皇阿玛对他极其严厉,甚至常常亲自检查他的学业。如今,这便是报偿罢。
而他最初送来的那些礼品,胤祉原以为不过绫罗绸缎一类俗物,及至打开了才发现,竟是一些罕有的书卷,以及一套名贵的紫砂茶具。
“这茶壶乃是前些年进贡之物,”胤礽如是调侃道,“这等清净之物,较之我等俗人,想来原是三弟用最为合适。”
胤祉闻言笑言“太子过谦”,然而心内隐隐觉得,此人若非了解自己,又怎会如此?
由是这般一来二去,当府中除却了这人便会乍显清冷之时,胤祉便知,一切已然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直至如今。
只是回忆起来,才恍然觉得,原来这些种种已然一直存在于原处。缺的,只是一个幡然醒悟的瞬间罢了。
数月后,胤祉奉命去山东曲阜孔庙致祭,同行的是四阿哥胤禛。
车马未走出多久,便见一人骑着快马急急赶来。胤祉一看是自家府人,便吩咐其余人等先行离去,自己只带着几人停下马来。那人走到胤祉面前一叩首,却是从腰间掏出一封书信,呈了上来。胤祉接过展开,却见其上并无落款,唯有一首《长相思》而已: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鞠花开,鞠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这首词胤祉一看便知,乃是出自南唐后主李煜之手。其时李煜同大周后新婚不久,琴瑟和谐,情深意笃。一日大周后回家探亲,未走多久,李煜便觉煎熬难耐,即作这首《长相思》,派人快马送去,以表相思之意。
而如今胤祉看着纸页上略带飞扬之势的端楷,唇角边不觉泻出微笑来。顿了顿,却是唤下人捎来一副笔墨,就这纸页的反面亦是写下数语,交给那下人带回,方才转身打马,匆匆跟上队伍。
“观三哥面色,可是有什么喜事?”忽然一人策马近身,看着自己笑道。那人眉目挺拔,容姿清俊,然而眼中的神色却是总是透着隐约的柔和,给人莫名的亲近之感。
而此刻被他这么一说,胤祉怔了怔,随即望着他笑道:“四弟取笑了。”
胤禛看着他唇边分明泻出的一丝笑意,心知他不擅辩解,便也只是笑了笑,并不点破。
胤礽在御书房外待了片刻,便见大总管李德全走出房来,冲自己一礼道:“太子爷,皇上请您进去。”
胤礽略一颔首,理了理衣衫,径自步入门内。然而及至进了房间,抬起头来,一眼便看见房中悬着的一副画。
画中所绘,乃是一人立于一树之下的画面,虽不过寥寥数笔,却足教人想见那树上落英缤纷,花雨坠了一地的绝美情形。而那人一袭长衫,藏身于树后,却只是凝神望向远方,似是对这等绝美浑然不觉。
据实而言,画者手笔绝非如何高明,然而这画,却数十年如一日地悬在康熙帝的御书房中。
胤礽怔怔地盯着那画,而此时立于窗畔那人已然回过身来,一身明黄龙袍衬得身形挺拔高大。南征北战,冬巡西游半生后,年近不惑的康熙帝,气度风华不减当年分毫,反而愈加雄姿英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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