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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怛然失色,急命牵马来,他弃了玉辂,正要拨马掉头返回,梅斐快步走近前,道“殿下,似乎有人危在旦夕?臣妾颇通医术,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太子问道“你会骑马吗?”
梅斐点点头,从侍卫手中接过缰绳,敏捷地翻上马背。
一队轻骑在浓浓夜色中朝着陵寝方向急进。
墓碑两侧的长明灯柱透出昏黄的光亮,妙弋跪俯在坚硬的地砖上,用颤抖的手一笔一划默写着《女戒》,缠绕在她腕间的锦帕早被血水浸透,写就的数张白棉纸上皆留下浓淡不一的片片血渍。
太子的坐骑踏上神道,他一眼可以望见墓碑下妙弋孤零零的,纤瘦的身影,当他终于出现在她的面前,从她染满鲜血的手中拿开毛笔,她终于相信太子居然拨马赶了回来。
来不及站起身,她焦急地道“太子哥哥,快去救盈月。”
太子看着她受伤的手腕和血迹斑斑的一地狼藉,怎不明白吕姮背着他又做了什么。他吩咐刘霖去解救盈月,而后让她扶着自己慢慢站起身,她用左手揉了揉酸麻的膝盖,转回身想要追上刘霖,岂料身子一轻,竟被太子轻轻抱了起来。
梅斐站在一旁,也不觉得惊讶,她从太子走下玉辂,改换骑乘之时起,就已猜到那守陵卫口中的徐姑娘对他而言有多么重要。
太子觉察到妙弋的抵拒,边行边道“别再拘泥这些了,你的伤要紧。”
却说吕姮和顾筠儿正安坐殿中,看守陵卫将盈月绑了双手吊挂在梁上,二人还在商量着接下来该如何惩治她,不想殿门竟被东宫侍卫撞开,刘霖跨过门槛,走入殿内。他扫了一眼被吊起的盈月,给身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迅行动,掀翻了守陵卫,解下盈月。
吕姮见状,拍案而起,道“刘霖,你是要同我作对吗?”
刘霖道“奴才不敢,太子殿下有命,奴才只是遵令行事。二位主子,殿下已折返而回,主子们还是想想待会儿如何向殿下解释吧。”
他带了盈月离开,再不理会那面面相觑的两人。
妙弋靠坐在配殿的软榻上,梅斐正坐在塌边小心地解下她腕上的锦帕,检视过伤口,道“徐姑娘,你腕上的伤受到外力挤压,仍在出血,我先为你上药止血。”
她从汤骋送来的药匣中取出止血散,均匀涂洒在创口上,药粉溶在血肉之中,竟比夹伤之时还要疼痛,妙弋虽已十分隐忍,却还是耐不住剧痛低哼出声,太子更是额蹙心痛,走上前推开梅斐,没好气地道“你看不见么,她疼的受不住了。”
梅斐经他一推,滑坐在地,也不敢叫屈,翻身跪地道“是臣妾无能。”
待疼痛稍减,妙弋对太子道“不是她的错,我可以忍得住。”
太子只恨不能替她分担伤痛,看她埋在两膝上,似做好了准备,才又叫梅斐继续替她疗伤。太子看她忍得辛苦,又思及她是为避嫌才刻意在祭典后来拜祭常苾,为躲避他却遭逢那两个毒妇暗害,废妃的念头从他脑中闪过。
刘霖送盈月进来,此时妙弋的手腕已包扎妥当,太子免了盈月的跪礼,清楚地看见她脸颊上微红的五指印。盈月吞声饮泣,在塌边捧住妙弋的手腕,委屈地道“小姐的伤深及筋骨,万一落下隐疾,盈月死不足惜。”
太子也正有此隐忧,他问道“盈月,把你主仆二人的遭遇细细说来。”
盈月擦去泪痕,道“太子殿下是要替我们做主了?奴婢不会夸大其辞,只将事实禀告殿下知道。敬懿皇太子妃,奴婢幼时也是见过的,娘娘至善至美堪为东宫女主,而今这位继妃,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此二般皆比不得她的狠毒。。。。。。”
太子听罢祥陈,又忆起遭贬的崇岐,更是怒冲冠,他背了手走向桌案,高声道“刘霖,笔墨伺候。继妃吕姮,选侍顾筠儿所犯妒忌,口舌,无子,七出之罪有三,东宫再容不得此二人。”
妙弋震惊地看向太子,他言下之意怕是要行废立之事,她再也坐不住了,扶着盈月的手臂站起身,道“太子妃的废立兹事体大,陛下是不会同意的,若是再闹得满城风雨,只会适得其反。”
太子提笔疾书,忿忿不平地道“我若再留她,才会惹出满城风雨。”
刘霖将废妃的休书送至吕姮手中之时,她才觉察到事态的严重。她与顾筠儿跪在配殿外,哀哀求告,鸣冤叫屈。太子不胜其扰,出得殿外,怒道“吕姮,你有何面目喊冤,本宫只后悔没有早些将你逐出东宫,以至你坑害过崇岐又来暗算妙弋。还有你,顾筠儿,本宫降了你的位份,你便将所有的怨气撒在妙弋身上,她伤的可是右腕,你的心思何其狠毒。”
吕姮跪行到太子脚边,扯住他的袍角,道“臣妾冤枉,臣妾一直善待徐小姐,并未与她交恶,伤她手腕,罚跪罚抄皆是顾选侍的主意,臣妾劝解不力,却也不至于被废,请殿下明鉴。”
顾筠儿呆若木鸡,吕姮为求自保不惜将她推出顶罪,细思起来,确是她心甘情愿走入吕姮设计的圈套,每一步,她竟都急不可待地鼓脑争头,殊不知出头椽儿先朽烂。她后知后觉地惨笑出声来,指着吕姮道“太子妃娘娘好手段,臣妾自叹弗如。”
妙弋行出殿门,向太子辞行,吕姮忙道“徐小姐,此事因你而起,你怎能说走就走,你快告诉殿下实情啊。”
妙弋看着她故作无辜的神态,委实不愿再与她多言,只为盈月道“我已经领罚,娘娘为何还要为难盈月,她的伤虽不在明面上,受的折磨却不比我少。东宫的家务事,理应太子殿下说了算。”
吕姮又看向太子,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殿下,你不能这般绝情。”
太子冷眼睃了她,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他拂开吕姮紧扯他衣袍的手,正要与妙弋一同离开,却听她大声道“殿下不能废了我,我已经怀了殿下的骨肉。”
太子呆愣住,回头看着她,满眼的不确信。大婚当夜,他病中迷蒙混沌之时,曾误将她认成妙弋,确有过肌肤之亲,她竟在那一夜有了身孕?太子对近旁的梅斐道“梅选侍,你且替她切脉诊断。”
梅斐应诺,蹲身在吕姮身侧,沉下心细细把脉看诊,片刻功夫便已有了结果,禀道“殿下,娘娘确是喜脉无误。”
太子说不出究竟是何心情,他转身看向妙弋,想向她解释些什么,又觉毫无意义,妙弋朝他深福一礼,道“恭喜太子哥哥。”
吕姮这一胎来得极是时候,她的太子妃之位算是保住了,可顾筠儿却没有这般好运,太子废掉一个不得宠的选侍,即使帝后知道了也未有2言。她无声无息地从东宫消失了,在冷宫的某一隅,则多了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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