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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远歌道:“右斩使没回来?”
陶冬眼珠一转,道:“右斩使大人并非存心玩忽职守,还望府君多担待!”
牧远歌笑了:“左斩使,这就是你打算举荐给本君的那个足以接任你的能人?”
“正是。”
“你觉得此人的本事足以胜任本君的左膀右臂之职?”
“是。他会救人,擅敛财,聪明伶俐,口齿清晰,好得很。”左斩使大夸特夸,但他神情倨傲犹如盛气凌人的孔雀。这孔雀双膝跪地,将第四十六封请辞书双手呈上:“还请府君准我退位。”
陶冬抖擞精神,心想稳了稳了。
牧远歌按了按眉心,道:“你们可曾听过一个流传已久的小故事。”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不想听。”“属下愿闻其详!”
牧远歌娓娓道来:“从前,有个给大家主牧羊的人。有天,他不小心丢了五头羊,担心会被主人怪罪,这时从远处跑过来十只鸡,他便向主人道喜,只说多了十只鸡,绝口不提失了五头羊的事,主人欢喜地奖励了他。”
陶冬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夸赞君上故事讲得好极。总不能说他未得右斩使许可,先一步回来了吧,府君麾下二斩使地位平等,他只差一步就到位了!
左斩使细长的丹凤眼扫了他一眼,眼里杀气一闪而逝。
“那两小孩是能飞才会迷失在林子深处?带他们进林子的必有大人,甚至不止一个,大人去哪儿了,你不说。”牧远歌道,“本君临走前特意嘱咐过你们,那根螳螂似的小小异植,只要吸食两个成年人,就能长成你腰一般粗,那才是最危险的东西,它去哪儿了,你也没提。”
陶冬汗如雨下:“您是亲眼看到它逃进林子的,异植入森林好比滴水入大海,小的不是没找,实在找不到啊……”
牧远歌道:“那豪强家主能为那小孩掏一箱金子,说明他的价值不止一箱金子,你今日回来,他明日就能把人送上长生剑宗学艺去,这类爽快人,要钱不如要人情。四相观内藏的金子都是民脂民膏,不处理好依旧还会有源源不断的善男信女横穿那片危险的森林,到那破观求姻缘。你一废物,不做实事不请罚还跑来邀功,当本君好糊弄!”
陶冬身体瘫软在地,心里尤为不服,人情能有金子好使?民脂民膏不就是被收刮的吗,人要找死就让他们死去吧!反正异植祸害的又不是咱们地盘。
左斩使将请辞书双手举高了点:“属下有罪,还请府君革去属下左斩使之职,千万不要开恩。”
牧远歌道:“你叛逆没完了?”
左斩使毫不掩饰对他的厌烦,道:“还望君上准我告老还乡。”
“有志气,本君让你活到老,”牧远歌走过去,顺手抽出左斩使腰间的匕,挥手而出一道伴着火光的剑芒,手刃了陶冬。他从左斩使手里抽出那页写满字的薄纸,一记响指烧成灰烬,扬了扬指尖灰,冷声下令:“来人,把左斩使打入地牢。”
这可又难为了守地牢的狱头,见他昂阔步回来了,都很无语,您何必呢,是房间床不够软还是山珍海味不好吃。
牧远歌独坐庭院,但闻粗戾又短促的鸦叫声,府卫上前禀报:“君上,右斩使请您宽待些时日。”
牧远歌耷拉着眼皮听说满月林外有情况,蓦地精神一振:“备马!”
满月林围绕着一座独峰落成,那座徒有虚名的四相观就坐落在人迹罕至的独峰腰上。
及至日中,牧远歌勒紧缰绳令骏马止步,只见乌泱泱的人群被参差不齐的护卫挡在满月林外,各个拖家带口,许是风餐露宿久了,他们蜡黄的脸上沟壑纵横,不知来人身份,见了膘肥体壮的黑马就眼冒绿光。
牧远歌问:“怎么会有这么多难民?”
“听说是从善城逃难过来的。”
“善城?”牧远歌疑惑,“那不是正道管辖之地么。”
善城根底干净,历史悠久,乃是长生剑宗治下大城之一,历代城主都是正道中人,甚至卸任后还会进长生剑宗担任客卿长老。原本这样的古城就算出了事,也轮不到邪道来管。
右斩使本人还在林子里搜寻异植,留守此地的府卫都是从附近临时调派来的,剩下的尽是当地豪强的家仆护卫,见他只身前来还以为是承天府派来的信使,却已是十分惶恐。
“驾!”牧远歌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三日的长途跋涉,一贯温顺的骏马突然引颈长嘶,停在善城外百丈处怎么也不再往前。
牧远歌刚下地,衣摆便被它咬住往后拽,牧远歌也不为难它,徒步往城内走去。
街道遍布灰尘,倒坍的屋檐古筑间仿佛笼上挥不去的暗云。
“这是死了多少人,你家宗主知道么。”牧远歌捡起绊脚的骷髅头,与悲怆一同涌上心头的还有刺骨的寒意。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般规模的沉沉死气,只有短时间内死去很多人才有可能阴煞凝结,百病滋生,形成这样一座死城。
以此城格局,若置之不理,再过十年也还会寸草不生。
从承天府赶来的府卫追他到满月林,又从满月林追到这里,追得快脱力,道:“君上,君上请留步,长生剑宗寄来的、的……”
牧远歌还没走远,听到呼声又折了回来,看完这封大概算是情信的东西,面色稍稍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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