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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尴尬对立身份,尹薰怎会产生数十年痴念升平不得而知,可从尹薰言谈话语里隐隐可查父皇是为了母后回来的。所以,尹薰最恨便是紫绶金章这种牡丹花。尹薰突然回过心神不住冷笑,一指正指在升平面颊上:“当年杨坚实在欺人太甚,本宫出兵一时不查中了他的埋伏,他竟将本宫捆缚在马上驼出数十里抛在一片枯丘,本宫一心求死偏他说让本宫孤身一人穿过大漠狂沙走回营地。”“后来呢?”升平倒也能猜想彼时少年尹薰的心境。常胜将军代父出征被敌人掠到荒漠里,除了死别无他策……可是,她何时开始钟情父皇的?尹薰低头望着牡丹花海,冷冷翘起嘴角:“本宫独撑长剑一路向回走,不是有颜面妄图回去见父老乡亲,而是必须走出杨坚那个恶贼的视线,绝不能输在他的面前。可是……”升平并没有催促,等得尹薰长叹一声又道:“可是,他偕贴身内侍徒步追本宫三里地,又送来棉衣锦袍……不料正与当今皇上派人寻找本宫的军队相遇,杨坚他抵抗不成负伤被擒。说到底他也是一时好心为了本宫,本宫便在黎明前割断捆缚他的绳索将他送到两国交界处,杨坚许诺会与北人谋和共处,而后就消失在大漠之际再没有回来。”又是一段父皇的负心往事,若是母后今日在场怕是又会掀起一场宫廷风雨。有时升平不理解母后为何对父皇所作所为严加看管。如今想来,只有独属于自己的男人才是最安全的保靠,可这份独属实属来之不易。“所以德妃娘娘对南国望眼欲穿,对臣妾的父皇心中生恨。”升平总结。尹薰回过头,目光已经不再迷乱:“本宫哪里有那么多恨,恨他的尹薰早已经病逝,如今剩下只有陪王伴驾的尹德妃罢了。”尹薰似乎不愿意再诉心事,人又恢复从前冰冷漠然的模样。升平侧身一想,不妨借助尹德妃的力量劝说李渊。虽然自己不可出宫照看汉王但不意味着曾经身处朝堂要职的尹德妃没有同党同僚,只要朝臣众议纷纷,怕是顾及仁德名声的李渊也会被逼格外开恩。“臣妾想求德妃娘娘一事。”升平压低声音,向前跪走了一步。尹德妃对升平的恳求不以为然,看都不肯看她:“是何事?”“父皇生前有只有五子一女,除臣妾外今日唯剩一子汉王杨谅被当今皇上关押在刑部大牢,臣妾恳求德妃娘娘在皇上面前为臣妾兄长求个圈禁留下性命。”升平面色严肃叩首。“圈禁?恐怕你想要的不止是圈禁吧?”尹德妃直直看着升平:“太子妃是不是想先保住汉王的命,只要他此刻能活下来,日后待到太子登基后,你便可以独断朝事再行论处?”升平一时语塞回答不出。她从未想过自己将来的路该如何去走,在李建成面前说自己贪恋荣华企图光耀杨氏也只是情急之言,可今日尹薰也提出与李建成同样论断,升平心中不由一沉,由此看来,她过于频繁的走动救助代王汉王,在外界有心人看上去正是对权势有所图才会如此勤力。尴尬的升平来不及为自己行为辩说,身后已有长乐袅袅入苑,她悄悄的跪在升平身后道:“奴婢拜见德妃娘娘,太子妃娘娘,方才有东宫内侍通禀,东宫有内眷求见太子妃娘娘,请太子妃娘娘回宫一叙。”尹薰冷笑睨了长乐一眼:“内眷?是谁?”长乐跪伏在地,头也不敢抬的颤声回答:“奴婢也不知晓。”尹薰嘴角浮出一丝冷意:“内眷?杨氏一门哪还有什么内眷,恐怕是秦王李世民想要见太子妃说些大谋划吧?”升平和长乐骤然一惊,同时压低头不敢出声。尹薰是皇上李渊的枕边人,在他耳边随意一句密语,她们主仆二人都是秽乱宫闱的大罪。更何况听她言语似乎知道什么内情,贸然分辩只能越描越黑。“臣妾揣测也许是秦王吧,前不久臣妾托秦王打听汉王的伤情,大约是有了眉目随便过来说给臣妾。”升平被逼只好窘迫回答,刻意以含糊言辞将此事原委掩盖。尹薰似笑非笑的看着升平:“太子妃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你和秦王私会只为汉王一事怕是宫中没几个人会如此简单看待,如果太子妃还想保住汉王的小命最好离秦王远一些。”升平心神大乱,再不敢多说太多,只能默然拜服。尹薰又掐了一朵紫绶金章伸手递过来,放在升平眼前,紫色团花层层绽放,升平盯了一眼便立即收回视线,尹薰俯身在升平耳边说:“太子妃,你要想好,如果太子妃现在能守住自己方寸,不仅能救活汉王还能戴上紫绶金章,否则将会一无所有……”“谢德妃娘娘教诲,臣妾知道了。”升平屏住呼吸低头拜服。既然尹薰已经知道事情原委,那么她必然不会接受任何谎言遮掩,此事升平再多说已是无用,还不如立即低头认错。“太子妃若能学会你父皇一半无情无义就行了。他深谙权势和情惑孰轻孰重,所以才能回去继续听从你母后的指令成为大隋帝王。”尹薰脸上还是笑着,眼底却已冰冷,随手将紫绶金章插在升平发鬓上,轻蔑的端量升平的容貌,而后大笑着转身:“也难怪他一辈子会不快乐。”升平此时只觉得发间的牡丹花如千斤般重,不敢摘,摘了怕得罪尹薰说出她和李世民的共同谋划。不敢戴,戴了怕走不出宣德殿已经给人落以越矩的口舌,升平回过头瞥了一眼长乐,长乐也畏缩的看看升平,两人视线相触,一样的无奈。升平躬身跪了片刻,突然拍手站起身,抬手将发鬓上的紫绶金章摘下,而后恭恭敬敬抬过头顶,以眼神示意长乐过来:“长乐,请这朵紫绶金章送到东宫大殿上供奉。”长乐会意,立即恭敬举起双手迎奉,将此花精心捧在掌心。升平摆脱紫绶金章压制后长喘口气,视线四处扫视,还有些宣德殿的宫人在远处监视她们主仆二人的行动。升平立即疾步回到车辇上赶往东宫。长乐则跟在身后一路弯腰捧花前行李世民去东宫的行动未免也太大胆了些,他为何会亲自来东宫送信,难道不怕李建成心生怀疑吗?难道不知整个宫闱对他和她的举动都悉心观窥吗?“秦王为何亲自送信?”升平皱眉,不觉小声说出。长乐手捧紫绶金章压低声音道:“不是秦王来送信的,是太子殿下召见秦王觐见的。”升平怔住,回头望向长乐,声音有些尖锐:“你是说太子殿下亲自召见秦王?他们在说些什么?”长乐点点头,又摇摇头“太子殿下和秦王两人在内殿相谈,奴婢也不知究竟说些什么。“李建成一定是知道他们在密谋救汉王了,否则不会召见李世民内殿密谈。升平定定的看着窗外,心中焦急的思想对策。太子上次分明说过,李渊一心想要虐死汉王,所以他必然不会让她和李世民走到皇上面为汉王恳求圈禁。为前朝皇子求情必然会惹怒李渊,此事不仅攸关升平自己的太子妃地位,更是攸关他的太子宝座,李建成不会放手不管。升平心中忐忑,喃喃自语道:“看来,是福是祸需要赌一场了,既然人来都来了怎能不见?”只是要看李建成此次是否要撕破大家脸面了。长乐听见升平说要与太子兄弟二人相见,也跟着她一起心神不安起来。车辇赶至东宫,升平匆忙前行,长乐手捧着紫绶金章跟随在后,身后数名宫人内侍碎步跟上,一行人身着红衣直穿过白玉台阶匆匆步上内殿。出乎升平所料的是,迎面看见的居然是一身家常冠冕的李建成正与玉冠黑裳的李世民对面把酒言欢。金碧辉煌的大殿上,香动帘摇,兄弟两人正深坐其间,手持玉樽来回推杯换盏。清脆杯响各自一口抿进,李建成似无意般对怔在殿门口的升平说:“哦?太子妃也回来了?来来来,快坐下,一起陪本宫和二弟畅饮。”升平扯动嘴角对李建成勉强笑笑,恭谨的走到他身边,然后与李世民对视而坐。她没有抬头注视,他也没有刻意看她。金丝楠木的膳桌,中刻蟠龙卧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龙头居然不偏不倚正对准升平。升平心中不禁有些紧张,长乐捧着紫绶金章走过来,她为解自己慌乱随口道:“太子殿下,今日臣妾去拜望德妃娘娘,德妃娘娘赏赐臣妾紫绶金章一朵,殿下说,这朵花应该如何供奉?”李建成瞧见紫绶金章蹩眉思索,他也在猜想这朵花背后的寓意。长乐捧着花的手指在李建成注视下不住颤抖,她悄悄窥升平,升平不曾回视。李建成思索完毕,手指捏起那朵紫绶金章掂量两下:“不错,此花雍容华贵很衬名字。除了太子妃,咱们宫中还有谁能受得起这朵花名呢?二弟,你说是不是?”李世民坐在对侧面色凝重,目光扫过升平,升平也不回视他,只是低头不语。李世民沉声回答:“皇兄说的对。此花的名字只有公主才能能担当得起。”李建成拿起花斜簪在升平发鬓上,亲昵的笑道:“本宫觉得太子妃衬得花名,本宫衬得太子妃。太子妃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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