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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新的目光落在唐兴国手上,问道:“唐兴国同志,你的手怎么样了?”“好得差不多了,幸亏没伤到动脉,再偏半寸我这条小命就交待在车上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谢谢!你们这是来办案吗?”
人生有多少个十年,他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十年来,与妻女分离;十年来,蒙受不白之冤。十年心路,是一条乌黑冰冷的河流,不知流向。十年怨恨之火,难以熄灭……
马魁笑了,此时唐兴国的未婚妻从里屋出来,她端着一碗汤药,一看到马魁和汪新,眉眼一笑:“哟,马警官,汪警官,你们咋来了?”“顺道过来看看。”马魁答。唐兴国未婚妻把汤药放到老太太手边,伺候着老太太喝药。
马魁回到家里,整理好情绪,提着暖壶,敲了敲女儿的房门。马燕正在津津有味地看小说,听到敲门声,立即把小说收进抽屉,把课本端正地放在桌前。收拾好一切,马燕开了门,从始至终,她没有抬头看马魁。
唐兴国用手划拉划拉炕沿,马魁示意他没那么多讲究,不用擦,随即问老太太:“老人家,您好啊。”老太太迷糊着眼问:“吃了吗?”马魁点点头,跟老太太聊起家常。望着马魁和奶奶唠嗑,唐兴国提醒了一句:“她听不见。”
马魁给马燕倒了一杯水,说:“头抬高点,别把眼睛看坏了!不能坐太久,起来活动活动。”“刚才活动完了。”马魁望向课本,说:“我记得之前进来的时候,你看的就是这页。”“怎么会呢?您记错了。”“你爸是干什么的,盯上的东西,跑不了。”“也可能是看到后面,又翻回来了吧。”“倒有这一说。燕子,这学习啊得专心,打开书,就要一心一意地钻进去,碰上不会的题,坚决不能放过……”马燕听得耳朵都磨出了茧子,打断说:“一定要迎难而上,研究明白,今天解决一个问题,明天解决一个问题,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能解决三百六十五个问题……”“这弄得比我还明白。”“爸,您别总为难汪新。”
马魁和汪新刚进门,就看到了手腕缠着纱布的唐兴国,他带着马魁和汪新进了屋内。唐兴国的家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除了一个大炕和一个立柜,什么都没有。炕头上坐着一位老太太,瞧着有八十岁了,她抽着烟袋锅子,笑眯眯地说:“来人儿了,坐。”
听到女儿提到汪新,马魁的心像是被扎了一下,只要闺女提到汪新,她对他这个父亲的姿态总是放得那么低,像一只小绵羊。马魁沉默着,并不答言,他闭了会儿眼睛,再次回头望望那十年,他过不去那个心坎儿。
黄昏的街道上,出现了马魁和汪新的身影,他们边走边望着一户户的门牌号。功夫不负有心人,马魁和汪新终于走到了唐兴国的家门前,那是一个破旧的老房子,房门敞开着。
窗外满月了,大大的月亮高高地悬在天上。很多事情,看似无心之举,实则命中注定。
蒸汽机车驶向哈城。在这秋天里,铁路线在阳光下延伸。
火车行驶着,驶过秋天的原野。马魁和汪新一前一后,在车厢里巡视。走着走着,马魁站住身。他看见白玉霞和一个男人亲昵地依偎着,闭目养神。马魁沉默了一会儿,带着汪新从他们二人身边,匆匆而过。马魁面无表情,汪新心里犯嘀咕:“怎么换人了?”
任凭侯三金怎么苦苦哀求,马魁也不可能放了他,哀求只是无用功。
火车到达海河车站,站台上,那个叫宋朝华的男人与白玉霞依依惜别。直到火车快要开了,白玉霞才告别那片温柔,恋恋不舍地上了车。
你了……”
白玉霞站在车厢门内望着宋朝华,他朝她挥了挥手,两个人的眼睛倾注了全部的情意。当白玉霞回到座位,火车缓缓启动时,她感觉到了一只手的温暖,那是宋朝华的手,她微笑着问:“你怎么没走啊?”宋朝华笑答:“舍不得你。”
侯三金可怜巴巴地说:“马哥,咱有话好商量。”马魁一把搂过侯三金的肩膀问:“还冤吗?”“马哥,马叔,马大爷,我求你放我一马吧!我对象马上就要生了,我也是为了生计,我以后再也不偷了,我保证!”“接着唱。”“我求求
两个人说着话,手牵着手一起去了车厢连接处,这一刻的紧紧拥抱,不需要太多言语。窗外枝头那只秋天的鸟儿,它不在笼中,冲向天空。
汪新抓住侯三金的胳膊,惊讶地望着马魁。马魁小心翼翼地戴上白手套,捡起手表,在阳光里仔细端详着手表。然后,马魁走到侯三金近前,拿起侯三金的手说:“侯三金,一会儿我把这表蒙子上的指纹提取出来,要是跟你的对不上,那就是真冤枉你了,要是对得上,你知道啥后果不?”
火车到了哈城站,卢学林守在站台上,他接过白玉霞手里的旅行包,搂着她的肩膀,快步向出站口走去。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宋朝华黯然神伤。
侯三金看到了时机,想要趁机逃跑,被马魁一把拽住,冲着汪新说:“看好你的人!”马魁说着,就把侯三金推给汪新。
马魁和汪新远远地站着,望着这一幕,汪新摇摇头说:“这是变戏法吗?真有意思,那女的可不讲究啊!”马魁骂道:“你懂个屁,两地生活不容易。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您不是也两地生活过吗?”“那又怎么了?”汪新话里有话地说:“我就是受了点启。”马魁怒道:“你小子是不是找揍啊!”
侯三金唱得正欢,只听汪新说:“表在这儿呢!”汪新说着,俯下身欲捡表,马魁冲了过来,把他推倒在地。只见地面上的土石里,露出一截表带。“你什么意思?是我先看到的,要抢功吗?”汪新说着,就要去捡表,马魁抬腿把他踹了个趔趄。
汪新见状不妙,拔腿就开溜了。马魁气呼呼地想,这小子,八百个心眼子都不止,闺女比起他,就是一只小白兔。想到了闺女,马魁就想回家了。
汪新抓着侯三金的衣领子一通搜查,侯三金装起无辜,竟然唱起《窦娥冤:“我不要半星红血红尘溅,将鲜血俱洒在白练之间;四下里望旗杆人人得见,还要你六月里雪满阶前;这楚州要叫它三年大旱,那时节才知我身负奇冤……”
今夜无风,铁路工人大院内静悄悄的。姚玉玲刚从外面回来,走到楼梯下时,牛大力叫住了她。牛大力背着手走到她的近前,拿出一块豆饼子说:“拿回去烤烤,可香了。”姚玉玲撇撇嘴说:“谁知道你是从哪偷的,我可不要。”“不是偷的,是熟人给我的。”“你家是牛家沟的,在咱这有熟人吗?”“我一个老乡在豆油厂,他给我的!你把我想成啥人了,我那回也不是偷鸡,是换鸡!再说就算偷了,我也没把你供出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要是知道那是偷来的鸡,也不能吃!”“好了,不说了,赶紧拿着吧!”
马魁喘着粗气过来,弯腰搜侯三金的衣兜裤兜,没现手表,他看向汪新问:“你怎么来了?”“随便溜达溜达。”“看住他。”马魁说完,就沿着铁路线,继续寻找手表。
牛大力让得真诚热情,姚玉玲也有点馋了,她刚要伸手,就听到不远处飘来一句话:“说悄悄话呢?”姚玉玲和牛大力吓了一跳,就见蔡小年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姚玉玲对牛大力翻了个大白眼,快回了家。
侯三金越说越得意,见马魁继续追,他边跑边笑,还翻上跟头了。得意忘形,没承想转眼摔了个屁股蹲,坐在地上。这时,汪新出现了,侯三金大惊失色,起身就跑。他还没跑几步,就被汪新一个“饿虎扑食”扑倒在地,手被迅地扭过去,疼痛的感觉传来,侯三金大喊:“轻点儿,我不跑了!你们逮住我也没用,还是得把我放了。”“那你跑什么?”“我怕骨折。”
姚玉玲走了,蔡小年靠近牛大力,拿下巴朝姚玉玲家门口抬了抬,问道:“咋样了?”“挺好的。”牛大力硬着头皮承认,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姚玉玲离开时的那个大白眼,哪怕是一个大白眼,被注意到了,他也喜欢。
侯三金转着圈跑,马魁奋力追着,渐渐体力不支,越跑越慢,他心想:“过了十年,果真老了,吃了体力的亏……”此时,侯三金站住身,挑衅着说:“马哥,你还是回家歇歇吧!”
就在牛大力脑子里想着姚玉玲时,蔡小年冷不丁抢过他手里的豆饼子,牛大力登时急了,嚷道:“给我!”“豆饼子,真香,见面分一半!”蔡小年说着,掰了一半豆饼子,转身就跑。牛大力追上去,拽着他进了自己家。
侯三金在铺路石里翻找,像是找到了什么,马魁一看这情形,从旁边取过自行车,骑了过去。侯三金一看马魁来了,撒腿就跑。马魁骑上自行车追赶,这一着急车链子掉了,他扔了自行车,继续追赶。
哥儿俩掰着豆饼子,喝起了小酒。牛大力对姚玉玲的心思,蔡小年看得明白,问道:“这又是给小姚淘换的吧,老话说上赶着不是买卖,搞对象也是一样。”牛大力苦恼地说:“你说我到底哪儿不行?这丫头死活不拿眼皮夹我。”“早跟你说了,你跟小姚就不是一个路子。要换了我是小姚,我跟汪新也不跟你。”“你啥意思?”“我没别的意思啊,我是帮你分析。人家汪新是警察,是干部,你就是一工人。”
马魁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侯三金离开眼线,他藏在铁路边的灌木丛中,望着侯三金的一举一动。
牛大力气得叫起来:“工人咋了?你看不起工人阶级?你不也是工人?你们全家都是工人!”蔡小年继续说:“别给我扣帽子,有个顺口溜没听过吗?有女不嫁司炉郎,三天两晚守空房;有朝一日把家归,带回一包油衣裳。小姚跟了你,你能给人家啥?跟着汪新那就不一样了,拿脚后跟都能想明白的事儿你咋就不开窍呢?”“你小子到底哪头的?”“我当然你这头的,咱俩这一趟线上风里来雨里去多少年了,我就是看你在这一棵树上吊死,不落忍。”
手表。
蔡小年说完,喝了一大口酒。牛大力则一口闷了,他的叹息声,在酒杯里荡漾。窗外起风了,牛大力心里空空荡荡。一杯一杯苦酒下肚,牛大力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终于脱离了马魁,侯三金感觉轻松多了,他琢磨着去铁道线上寻找那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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