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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静柔站在门旁,眉开眼笑对着他。“你……”白长归只吐出一个字,便再说不出下文。房主帮薛静柔重置了指纹锁,笑眯眯走了。楼道里只剩他们俩人,薛静柔嘴角微紧,正是强忍不笑,“要不你也过来摁个指纹,这样你就可以自由出入我家了。”白长归没搭理这玩笑,“你把房子买到我隔壁是想干什么?”“我前几天去医院复诊,医生说我有抑郁倾向,需有朋友陪着才放心。”薛静柔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说起朋友,当然属你最好。”“是吗?”白长归低头解锁进屋,“胃肠科医生什么时候海纳百川,也管起人类精神文明了。”眼看白长归要关门,薛静柔忙伸手阻拦,“你吃饭了吗?”白长归客气道:“吃过了,今晚都不会饿,说不定明早也是饱的。”薛静柔铩羽而归,哦了一声后,悻悻缩回手,眼巴巴瞧着白长归关门。☆、隔壁隔壁白长归面无表情把薛静柔关在门外,下一秒立即贴紧猫眼往外看。走廊上,薛静柔百无聊赖晃悠两下,回家了。白长归轻轻舒了口气,又有些怅然若失。第二天天刚亮,白长归照例去附近公园晨跑,等电梯时,他总忍不住往对门看,一想到里头住着个薛静柔,他就五味杂陈,那是夹杂了期待与恐惧的复杂心情,原因很简单,他真是被她骗怕了。白长归跑了没多久便发觉后头跟着人,扭头看见薛静柔像条小尾巴跑在自己五步外,公园林荫道是公共用地,他也不去干涉,按照每日路线继续往下跑,只是速度稍有提高,有心试试薛静柔的能耐。薛静柔很快注意到白长归的挑衅,一开始不管他什么速度都轻松保持五步距离,后来见他越跑越快,忍不住对天翻白眼,加快脚步直接赶超他,甚至在擦肩而过时耀武扬威重重拍了下他的屁股,嘴里大笑,“哈!”白长归被这突袭吓了一跳,索性和薛静柔光明正大赛起跑来。四公里的环湖栈道,这俩人你追我赶疾跑不停,惊飞芦苇丛中阵阵水鸟,也吓得晨钓老爷们一口一个哎哟我操,骂年轻人尽添乱。终点在公园门口,薛静柔双手叉腰哈哈大笑,女妖怪汗如雨下,却看不出半点疲累。白长归暗想薛静柔怎么能叫薛静柔呢?应该改名叫做薛牛,或者薛蛮,实在不行,薛毛腿这样的也行,至少名副其实。薛静柔跑步时总穿专业压缩衣,从脖子到脚踝黑得深沉,就一双跑步鞋白得闪闪发光,和她那张总是光彩照人的脸首尾呼应,每天早晨得意洋洋,阴魂不散。白长归除去第一天和她有过意气之争后,再不过激运动,有时候见薛静柔跑得兴起,也会出声将她唤回。他始终记着薛静柔的胃出过血,怕她再进一回医院。薛静柔是酒吧老板,本就无需朝九晚五,如今更是彻底旷班,搬了个塑料小板凳成天坐在家门口,守株待兔一样等着白长归,美称睦邻友好。白长归又好气又好笑,问这是哪门子的交友之道?薛静柔便引经据典,说金岳霖一辈子逐林而居,她要效仿。白长归听罢良久无语,感觉自己无意间长成了朵花,格外招蜂引蝶。除去晨跑,薛静柔还热衷在白长归傍晚走出电梯第一秒,热切询问他吃过饭没,倘若白长归回答吃过,她便意兴阑珊,好似被剥夺了人生一大乐趣。终于有一天,白长归鬼迷心窍,下班后去超市提了一袋食材回家,在回答薛静柔的问题时,他扬起手里袋子,严肃道:“还没吃,自己做。”薛静柔眼里霎时迸射华彩,“我也没吃,一起吧!”弄不清调料品功能和用量的薛静柔很有自知之明只洗菜,刀工倒是不错,一学就会,两个土豆在她手里既能薄如蝉翼,也能细如柳丝。白长归见状,扔条活鱼过去,问她能不能杀。薛静柔一刀剁下鱼头,又要剁掉鱼尾,白长归忙让她刀下留鱼,边上呆着。洗切炒煮焖炸煲,白长归样样精通,一个多小时后,四菜一汤上桌,薛静柔目瞪口呆,忙拍照留念。白长归瞥她一眼,想起公司那些折腾微博朋友圈的女孩,随口问,“发朋友圈?”“我没有社交账号。”薛静柔应道。白长归给她分筷子,“不玩?”“不想被人惦记。”薛静柔眼里暗霾闪动,却又马上笑容灿烂,拉着白长归坐好,大快朵颐。为报一饭之恩,薛静柔饭后跑回家抱了台全新的回来,在白长归的注视下,睁眼说瞎话,“我家没电视,不玩浪费了。”白长归耸起半天的肩微一松懈,感觉自己已是无力回天,索性破罐子破摔,“去玩吧。”薛静柔欢呼一声,跑过去捣鼓电视和游戏机。白长归一边收拾餐桌一边留心薛静柔动静,薛静柔操作娴熟,显然是老手,她的游戏净是战争动作类,玩起来忘乎所以。白长归静静看了半晌,忽然发现问题所在——游戏全是外国正版,不管剧情介绍还是对白音效,那些成篇大段的英文,薛静柔玩下来居然毫无障碍。白长归存了疑惑,等薛静柔中途休息,他问她,“这几年,你都做了什么?”薛静柔笑道:“本来想好好念书,可惜我不是那块料。”白长归还要再问,薛静柔却让他早些休息,接着落荒而逃,白长归纳闷,并不觉自己说了过分的话,如此看来,问题便出在薛静柔身上。她不愿提过去几年的事,一提便要逃跑。酒吧生意兴隆,薛静柔一进门便有熟客打招呼,小忙迎上前,见她面色郁郁,忙问:“和白先生吵架了?”薛静柔在吧台边角坐下,酒保调了杯鸡尾酒,被小忙直接推开,不让薛静柔喝。薛静柔恹恹的,不搭理小忙,自顾自抽烟。小忙不敢走,隔开几个位置坐下,盯紧了薛静柔。酒吧里不乏靓女辣妹,但薛静柔这样的不管龟缩何处,都能被好事者挑出来。一个高大男人在她身边落座,毫不掩饰兴趣,“你挺个性啊。”薛静柔在白长归那儿从良多日,本已养出九分阳光淳善,今天心情糟糕,回酒吧一熏陶,头发尽数往后拨,露出来的又是那张阴森漠然的脸。酒吧里暖和,她只穿了松垮背心和黑色牛仔裤,肌肤雪白,撩得男人管不住眼,总想往她锁骨下窥探。薛静柔斜睨他,“初来乍到吧?知道规矩吗?”男人微愣,再看薛静柔,眼神由暧昧变为轻视,“多少钱?”小忙走过来,好心好意要劝走男人,谁知男人不领情,狠推小忙,小忙的腿天生残疾,直接栽倒在地。薛静柔穿得普通,就是容貌出众,小忙年纪轻身量瘦,男人显然惯会欺善怕恶,直到酒吧涌出许多年轻人,扶起小忙,男人才慌了阵脚。傻子都能看出这阵势不对。一直在高脚凳上翘腿抽烟的薛静柔忽地笑了,“不是问多少钱吗?”她竖起一根手指,“这个数。”男人强自镇定,“一万?”薛静柔嗤笑,将烟头摁熄在烟灰缸里,这才站起身,冲男人愉悦地眨眼,“是一条命。”地府酒吧外是一条设施陈旧的窄街,街面堪堪能容两辆车并驾齐驱,薛静柔眼见那男人被押进对面车里,牢牢绑在驾驶座上,这才坐进小忙车里,将他一脚踹出去。小忙无奈,“静姐,为了这种人,犯不着。”薛静柔笑得温和,“他欺负你。”两辆车隔开两百米,在这样窄的街道上相对疾驰,是卖命的游戏。小忙不知道薛静柔受了什么刺激,只能使出杀手锏,“姐!白先生电话!”薛静柔吓一跳,边接电话边不住张望,生怕自己作死被抓现成,回去得面壁七天七夜才能皇恩浩荡。“在干什么?”白长归莫名其妙接到小忙电话,又听周围声音不对,已经料到七八分。薛静柔头皮发麻,心虚道:“在……在……在街上站着呢!什么都没干!”偏偏此时围观群众等得不耐烦,热烈助威,“静姐!冲啊!弄死丫不长眼的!”薛静柔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冲叫嚷的年轻人咬牙切齿竖中指,“再胡说八道,我先弄死你!”白长归唤了声,“薛静柔。”他声音不高不低,不冷不热,偏偏薛静柔听得脊梁寒意骤起,一颗雄心豹子胆无端端便缩成了老鼠屎,半天不敢接腔。白长归再开口,语气柔和,带着无可奈何的意味,“别胡闹了,回来,我给你做面吃。”薛静柔捏着小忙手机,明明听到那边挂了电话,仍舍不得放下。小忙悄悄挪过来,“静姐,别比了,去找白先生吧,他是好人,你和他好好说,他一定能理解的。”薛静柔被小忙的声音带回现实,她低头只是笑,“小忙,我快疯了。”小忙伸手将薛静柔头发拨乱,翘翻天了,这才安慰道:“静姐,再耐心等等,总有机会的。”---薛静柔站在白长归家门口时,心乱如麻,她踟蹰再三,想回家洗把脸再来,白长归却已开门,“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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