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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妙抚着密室的洞璧往里走,这密室蜿蜒不绝,竟是比想象中的要长很多。待再拐过一个弯儿,眼前豁然开朗,仿佛从狭窄的走廊猛地进入了宽大的正厅,石壁之上悬挂着一排排的火把将整个洞室照的熠熠生光。而在那洞室之中,一具棺材横卧,棺材面前,竟是站着两个人。沈妙还未动作,便听得其中一人厉声喝道:&ldo;什么人!&rdo;那声音十分熟悉,她甚至没来得及分辨,便瞧见明亮的火光中,两个背影猛地转过头来,露出两张熟悉的脸。谢景行,高阳。谢景行怎么会来到此处,高阳不是宫中太医院的人,又怎么会和谢景行搅到一起?饶是冷静如沈妙,也是心中愕然,紧随着愕然而来的,便是脑中一瞬间的混乱。那些早前的疑点在心中盘旋生根,却仿佛是突然有了一个出口,电光石火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空而出。&ldo;沈妙!&rdo;高阳的目光也是惊异,随即却是看向谢景行道:&ldo;动手!&rdo;沈妙明眸一瞪,只觉得天旋地转中,尚未看清眼前晃过的身影,身子便被人重重一搡,脊背猛地碰向了身后的石壁,疼的她倒抽一口凉气。紧随其后的,一只修长的手把住她的喉咙,谢景行英俊的脸近在咫尺。谢景行几乎将沈妙整个人压在石壁之中,他冰冷的衣襟碰到沈妙的脸,手也冰凉,分明是如烈日一般灼目耀眼的眉眼,唇角挑起的弧度令人迷醉,然而目光却是清醒的近乎冷酷。&ldo;沈妙不能留。&rdo;高阳快速道:&ldo;事关重大,今日她死在这里是她倒霉,尸体丢在这里,咱们出去,没人发现,谢三,别心软,动手!&rdo;沈妙看向谢景行,握着她脖颈的手修长又好看,却带着悍然凶狠,牢牢扣紧不松。紫衣少年的眉眼在灯火之下更是深艳,一笔一画如同画中走出的精魅,他越是姿容动人,笑容越是残酷,仿佛是猫抓老鼠一般,然而目光中所透露出的,却是绝对的淡漠与杀意。他是真的想杀了他。沈妙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一双清澈的眸子比春日初雪化晴后的溪水还要明亮,那其中无悲无喜,似乎可以倒映出人的一生。谢景行眸光微动,忽而挑唇一笑,另一只手温柔的盖住沈妙的眼睛。他微微俯头,凑到沈妙耳边,仿佛情人间的低语,低声道。&ldo;别看我,我会不忍心。&rdo;☆、心软&ldo;别看我,我会不忍心。&rdo;时光在一瞬间奇异的停止,天地万物都好像失去了声音。满满一室的灯火摇曳,依旧比不上那人眉眼动人。分明是最亲密的模样,情人耳语般暧昧朦胧,却在转瞬间,皆是化为浓浓杀意。谢景行垂眸,掌心下覆着的地方带着微微暖意,似乎可以感觉到睫毛微微眨了眨,仿佛毛绒绒的蝴蝶翅膀,扇一扇,欲飞走,却被逮住飞不开。&ldo;高阳,你出去。&rdo;谢景行道。高阳皱了皱眉:&ldo;什么意思?&rdo;&ldo;你先出去。&rdo;谢景行平静道。高阳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拿起方才布包卷好的东西转身走了出去。脚步消失了很远后,谢景行慢慢松开手。他摊开手,白皙的掌心间,在灯火照样下似乎有晶莹在一闪一闪。方才沈妙好似哭了。谢景行懒洋洋道:&ldo;不就是死,你哭什么。&rdo;还想说什么,却在看清面前少女的神色时候猝然住口。沈妙眉目清秀,便是那容貌上的一点点稚气,如今也是被面上的冷意给覆盖的什么都不剩了。她眼眸清澈如水,可却是一点儿流泪伤心的模样也没有。方才大约也是使诈,她根本就不怕。谢景行心念闪动间,却见沈妙突然抬起手肘朝他胸前撞来,这一下又狠又准,若是换了旁人,只怕要被她撞个仰倒在地,可谢景行只是微微晃了晃,已经一把攥住沈妙的左臂。沈妙被他这么一拉,几乎撞到谢景行怀中。却见她飞快从袖中摸出一物,毫不犹豫的刺向谢景行的手臂。那簪子本就生的细小,不注意之下根本瞧不见,沈妙这动作也是狠毒,下手毫不手软,簪子硬生生的没入后者手臂之中。谢景行眸光一沉,手一扬一顿,沈妙再次被扔到石壁面前。谢景行的手咔着沈妙脆弱的脖颈,似乎只要微微使力,脖颈便能被轻松折断。他的声音微沉,带着微不可察的怒意,道:&ldo;不愧是将军府的人,偷袭倒是学的十成十。&rdo;沈妙目光落在谢景行手臂之上,那里半个簪子落在外头,鲜血渐渐流了出来,将他的衣袖都染红了大半,紧紧的贴在他的手臂之上。谢景行顺着沈妙的目光看去,不甚在意的一笑:&ldo;就算有毒也没关系,在那之前我一定杀了你。&rdo;他的眼睛生的极美,漫不经心看人的时候最令人迷醉,似笑非笑的模样若是落在定京城姑娘眼中,大抵又是要争论一番的。然而沈妙却在其中,看到了掩藏的很好的淡漠与凉薄。谢景行是个什么人呢?他似乎很复杂,定京城中对他的映象是虽有本事却玩世不恭,桀骜不驯的性子注定他无法被人所驾驭,也无法在仕途上大展拳脚。然而此刻沈妙却要在心中怀疑,那个世人眼中的谢景行,是真的谢景行?他的确桀骜凶悍,但这样的人,隐藏的如此深,真的是无心权谋江山?谢景行似乎不满她的走神,欺身逼近,盯着她道:&ldo;沈妙,今日我杀了你,沈家日后,可就无人来护了。&rdo;沈妙目光一动,就见面前的谢景行笑的恶劣:&ldo;沈垣已经归京,沈家二房三房联手,沈信胜算又有几成?&rdo;他的手掌缓缓收紧,一句一句皆是冲着沈妙的致命弱点而来:&ldo;傅家对沈家虎视眈眈,沈信日后之路举步维艰,你所求之事,所谋之事,今日就断送在我掌中,想报仇,就得等下半辈子。&rdo;他越是狠辣,面容就越发英俊的不可思议。仿佛也能看清人心似的,话里话外都是冲着沈妙最担忧的事情而来。沈妙重生一世,所求的无非就是沈家安然无恙,所谋的无非就是报仇雪恨,如今若是命丧于此,一切都戛然而止了。谢景行的目光没有一丝同情和怜悯,他是真正的冷漠无情,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就算今日她是皇家公主,只怕撞破了谢景行和高阳的关系,就断然没有安然而褪退的道理。这才是她刚才拼命一搏的理由,否则,以她谨慎的性子,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用这样冒险的法子。眼前忽然掠过前生婉瑜和傅明的笑脸,沈妙瞪大眼睛,自己都未曾察觉,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太不甘心了,若是死在这里,实在是,太不甘心了。谢景行瞧见她的眼泪,眯了眯眼睛,探究的看向她,他可没忘记方才沈妙的那一记狠手。用眼泪来博取同情的女人,在他这里行不通。然而沈妙却只是瞪着眼睛,默默的流泪。她的眸光里并没有什么可怜示弱的神情,木然的流着泪,却突然令人感到心酸。仿佛早在这之前,已经经历过常人无法体会的痛苦,已经穷途末路,而生出巨大悲凉,大悲无声,眼泪却忠诚于身体,率先一步流了下来。谢景行皱眉看着她,咔着沈妙喉咙的手渐渐放松了一点。沈妙却毫无察觉,终于,谢景行放下手,神情显出一点无奈来。他身材高大,将个小丫头抵在角落,竟让他生出了一点古怪的感觉,仿佛是他在欺负小孩子一般。虽然谢景行心知肚明,沈妙与&ldo;小孩子&rdo;三个字,大约是从来不搭的。片刻后,他终于拔下手臂上的簪子,拔下簪子也是很疼,谢景行眉头微皱,将拔下的簪子拿在手中把玩。看沈妙盯着他,顿时心中有些莫名的尴尬。他道:&ldo;别哭了,我不杀你。&rdo;顿了顿,又补充道:&ldo;吓你的。&rdo;沈妙心中微松口气,她知道谢景行才不是吓她的。方才那一瞬间的杀意凌厉,对方是真正的动了杀心。到最后心软,也不过是她流了几滴眼泪。至于打动谢景行的是什么,沈妙也不甚清楚。谢景行道:&ldo;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rdo;&ldo;曾在家中见过三叔临摹的柳元夜宴图,摸索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这间密室,心中好奇,没想到进来遇到了你们。&rdo;谢景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ldo;沈万?&rdo;沈妙面不改色的撒谎:&ldo;是。&rdo;&ldo;小丫头,我不是陈家兄弟,借刀杀人的事情别用在我身上。&rdo;谢景行懒洋洋道。沈妙这人骨子里也是蔫儿坏的,就连到了这个地步还要阴一把沈万。&ldo;今日我什么也未看到,什么也未听到,你不为难我,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rdo;沈妙看着他:&ldo;咱们井水不犯河水。&rdo;&ldo;你也为难不了我。&rdo;谢景行桀骜的语气让人恨得牙痒痒,他道:&ldo;今日我饶你一命,如果此事泄露一星半点,你们沈家倒霉也怨不得我。&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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