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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始猜测跟踪她的人,可能是谁?长什么样?想象他跟踪她的理由,在心里编着一个又一个故事,直到被自己的幻想弄得心痒难忍。
有一天,她假装鞋带散了弯下身,系的时候,她偷偷往后瞥,但是,因为天黑,路灯惺忪,什么也没看到。
又有一天,出了林荫道后,她没沿大马路走,而是拐进了旁边的胡同,到一个拐角藏起来,待听到跟踪者进来的脚步,她迎面直直出去。这回看清了,是个男孩子,大约17、8岁,修长、整洁,但是瘦。
男孩子大约没有料到她会这样出来,连忙贴着墙根站住,扭着脸,作出与他无关的姿态。
荆沙边走边盯着他,到交会处,一股说不出的力量让她莫名停下。她听到自己居然开口说话:嗨,是你在跟踪我吗?
男孩子抿住嘴,半晌,慢慢慢慢撇过头来,目光在半空游移着,还是有点不敢看落落大方的荆沙。
“为什么跟踪我?”
“我,这个,我……”男孩子期期艾艾,然后鼓足勇气,轻佻地说,“大概是我喜欢上你了吧。否则,我也解释不了。”
荆沙脑子空白了下,之后,出现的不是惶恐,而是欣喜。像图钉扎在身上那样尖锐的欣喜。当然,她对他一无所知,喜欢他是不可能的,只是潜意识里,她在期望死水一样的生活能够改变。
荆沙低下头。没有骂,也没有逃。
男孩放下了一半的心,作出与她谈心的姿态,说:“我家就在你学校旁边,告诉你,我站在阳台上,就可以将你们学校全部纳入视线。”
“哦,我们学校鸡窝一样小。”荆沙轻轻地附和。他们学校是所颇有历史的老校,周边植被葱茏,环境幽谧,修着几条宽整的马路,但是鲜有人迹。绿树掩映间,散落着几幢深宅大院,据说是颇有身份的人住的。
“我病了一段时间,躺在床上很无聊,每当你们课间操的音乐响起,我就到阳台上看。你在主席台上升旗,升好后,退到队伍后头做操,你呆的那个位置,就在我眼皮下。我就一直在看你做操。”
“那有什么好看的?”荆沙想到自己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眼皮底下,微觉羞赧。
“好看啊,你衣服有点短了,做伸展运动的时候,腰那儿就会露出白白的一截皮肤……”
“喂——你好,好流氓啊……”荆沙急赤白脸,掉头就走。
男孩子急急跟上,抢到她前头,边说话,边倒退着走路,“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说实话嘛。你皮肤很白,在光线照射下,那一段晶莹璀璨的。”
“你还说——”荆沙气得要死。
男孩放低声:“那就不说这个了。我很想认识你,又不能闯到你们学校去挨排问。恰巧有天,我坐车经过林荫道,看到你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睡觉。第二天,我过去碰运气,发现你还在老位子,还在睡觉。我不敢惊动你,就在边上看着你。喂,你为什么要在路边睡觉?”
“你懂什么呀。”荆沙鄙夷道,“那哪叫睡觉,闭目养神好不好?”
男孩笑起来,“你又不是老太婆,要养神。你肯定在想什么吧。”
“我想什么也不必告诉你。”
“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的吧。”
荆沙目瞪口呆,觉得他也太狂妄了吧,她不对他的跟踪作出过激反应,并不表示她在鼓励这样的行为。当下,她气冲冲道:“以后不许你跟了。你再跟,我就告诉你父母。”
男孩子笑起来,眼神温柔,“我不跟了,以后跟你并肩走,可以吗?”
他怎么那么难缠,荆沙打了个格楞,而后凶巴巴道:“不可以。”
一道光柱射过来,有车子驶进来了。荆沙连忙去拉倒走着忘我看她的男孩,“喂,有车啊。”
车子贴着他们经过,男孩子趁势拉住她的手,“我叫端木觉。你呢?”
“放手啊——”
“说了名字,我再放。”
荆沙龇牙咧嘴,没办法,只能道:“荆沙。”
“我送你回去吧。”
“不要。”荆沙跑开几步,回过身,站定,“再见!”
男孩子朝她挥手:“荆沙,明天见!”
5
端木觉跨坐在单车上,一脚踮着地,显得腿分外修长。他没有看汹涌而出的女生潮流,目视相反方向,仿佛只是偶然经过。
荆沙总是慢腾腾地走在队伍最后,就像奔流经过后拖拽出的一两点白沫。这个时候,端木觉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从单车上下来。身子挺直,在渐落的暮色里寻找荆沙。
而荆沙总有办法躲在他视线之外。她悄悄掩过去,在他笔直的身后站定,那是以自己为参照物,暗暗测了下他的身高。
他有180了吧,就算没有,肯定有178。
他烦躁地侧过身,猛不丁看到她,总会吓一跳,“你是鬼啊!”
“端木觉,你要身在战争年代,早就被打死一百次不止了,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没关系啊,像你这样的女特务怜香惜玉的很,哪舍得下手。上来吧!”
荆沙跳上后座,说:“不舍得下手,因为要折磨。你是不是共产党员?从实招来。”
“冤枉啊。”端木觉叫,而后抓她的手重重放在自己腰间,道,“车辆起步,请抓好扶手。下一站,xx路。”
荆沙抿着嘴笑,手轻轻拂着他,端木觉说:“你是蚊子呢?”荆沙就掐了他一把。端木觉蹭地一下,加速。荆沙“哎哟”了下,挽住了他的腰。那时候是5月,空气里都是植物的香气,夜色像水一样温柔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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