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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无压抑,反身抱住她,片刻,我们像小动物一样纠缠在一起,作声不得。
欲望已如蓄积千年的洪峰,理智纤细的闸门根本无从阻挡。我身体里压抑冷冻的那部分青春突然复苏,宛如一块肥硕的油脂,烧起来哔波有声。我深潜喉部,拼命索取,手箍她很紧,只怕她如此前一样会从我身边溜走。
紧张感慢慢消失,我知道自己失态,略略松开她。她满面潮红,不敢看我,侧过身去。
如此静了一下。我将她圈入臂膀。她的身体小而轻盈,像一叶竹筏。蓬松的发蹭着我的下颌,如同流水。这令我想起在楠溪江坐船漂流的感觉。那是春天的午后,水量丰沛,阳光鲜润。合上眼,水和天空一起消失,只有灵魂在自由地行走。跟锦年在一起,就是这样的自在而舒展。这样的感觉,在别人那里得不到。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梦,如果是梦,不妨再长一点;如果是醉,不妨再眩晕一些。
锦年说:“你走后,我的生活一团糟,心也不再完整,给不了旁人,我知道你也一样。年轻的时候我们害怕世俗的眼光,也以为尚有路可走,想试试时间遗忘的力量。可是走了一遭,碰壁了,我们都没法忘记过去,都为丢失彼此遗憾。那么现在我们再不必给自己套枷锁。我来找你,是因为我一直在找你,在国外找了几年,没钱了,回国赚钱,赚差不多还会去找。一直一直,直到找到你,给我一个说法。听说你回了,我很高兴,你回来第二天我就给你电话,可你没听完就挂了,我知道你不愿见我,安安也说你要结婚了,这几年过得还不错。我本不该来,可后来想想,还是想要你亲自给我,不,给我们一个结局。陈勉,我们不要逃避,以前是我逃避,现在是你,再不要逃避了,都经过这么多年了,得失大家都想得很清楚,作什么决定也不怕承担。先前你摔门出去,我有点难过呢,想这可能就是你给我的答复,原是想走的,开了你的电脑,想留几句话,可是看了你写给我的文字,我知道你还爱我,是用生命在爱,你刚刚那么亲我,我也知道你是用整个生命在亲。你离不开我。可沈觉明呢,他可以。他可以按心愿挑三拣四,没有完整一鳞半爪他不稀罕,在感情里他一点委屈都不能受,这样高标准,我自问给不起。离婚后,他可以几年不跟我联系,在畅意,他可以把我当平常的下属,一年两年,他无所谓的。可是你只有我。陈勉,让我爱你吧,我们去一个没人知道我们的地方,过朴素的生活。我会给你做饭,给你熨衣服,陪你跑步,种满园的花草,让别人的眼光统统见鬼去。好不好?”
我说不出话。眼前茫茫,仿佛太过突然,无法置信。我真没有想过我还可以赢来这样的结局。
“你不愿意么?”她见我没回音,惶惑地问一声。
我才反应过来,说:“你在向我求婚吗?有没有带上戒指?”
她转过身,埋在我胸前,“你好讨厌。”又说,“陈勉,我一直以为你会和安安在一起。安安说,这几年你们一直有联系。”
“不要说过去好吗?”
“嗯。”
“可以进行下半场了吗?”我附到她耳边。
“什么?”
我的双手老实不客气地探进她的衣内,划着她的背脊,“很细软。一匹缎子。别趴着呀,转过身。”
我解开她的衣服,看到她肩胛骨旁有一块月牙形的咬痕。她跟别人也有这样关乎血肉的至深交缠,这让我有点难受。当然,我也不清白。我只是无奈,明明两个人都想供奉自己的纯洁,却交付不起,只能在千疮百孔后拥有一点破碎的慰藉。
“嗯?”锦年敏感了。
“没有什么。”
她伸手掩住伤痕,有一点无措,“对不起。”
“我爱你。”我又不是沈觉明,高标准,严要求。谁没有一点历史?
我吻她,行进在腹股间的时候,感觉她轻颤了下,有点僵滞。她还是没有完全突破伦理的阴影,虽然她打算牺牲,可是爱情里是不需要大义凛然的牺牲的。我呢,我固然不怕,但我有什么资格让她陪我挑战这社会,只因我爱她?我闪过一丝模糊的怀疑,这个时候,像诅咒一样,她的手机响了。
我忽然有不好的预感。我们有过好几次,都要突破,最后总会卡在关键处,这会不会是命运的一个提醒呢——别犯错,别犯错。快乐是短暂的,痛苦是漫长的。会有什么痛苦呢?混乱秩序,淆乱纲常,会入地狱?原本不顾一切的我居然在拥有后患得患失起来,怎么回事?……手机还在响……
“接吧。”我说。
“不接了。”
“接了心安。”我坚持。
她去拿手机。看了显示,说,是沈觉明。我点点头。她接。
——我昨天交的辞职报告。签不签那又怎么样,又没卖给你,还不让走人?
——同志啊,我们离婚了,别那么关心我的行踪,我这几年也是一个人跑,也没见你热心啊……
对方是突然挂的,也许是锦年语气不好,也许是嗅到了锦年声音中的喘意。总之,突然撂掉让本来气势汹汹的锦年有点措手不及。锦年的表情龇牙咧嘴了半天,没有想好挂哪一张。
“这人……”她咕哝着摇头。
我知道我们的激情就此熄灭,给她衣服,“为什么离呢?”
她抱膝坐在床上,下颌一搭没一搭地触着膝盖,好像也很颓丧。良久说,“陈勉,我不瞒你,我跟他结婚后,也想好好跟他过的。可是因为你的缘故,没法全心全意。实际上过日子吗,也是一种习惯,谁还不能有个私人花园,可他骄傲得要死,不愿意将就,就散了。他对我倒是真心,真心又怎么样呢,在遇到他之前我已经遇见你。我不能把我前半生劈了吧。算了,不说了,反正过去了。”她默默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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