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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有多勇敢,才能念念不忘》
作者:目非
奋不顾身的勇气,百转千回的低眉,遗忘它需要多少力气?相忘于江湖,好容易。但我的心,足够大,放得下我的爱。
引子:一个似乎是结束的开始
1
在欧洲呆了大半年,回来时已囊中空空。我迫切要找份工作维持生计。上网、看报、投递简历、面试,忙碌了几天,收效甚微。我希望找份兼职,薪酬不必过于可观,但一定要有充分时间供我写稿、行走,可这样养人的公司几乎不存在。
有天翻通讯录,忽然看到安安的电话号。我心里格愣了下。我大约有3年未曾见她了,不知她可好?试着拨了手机号,未料一下通了。
安安听出我的声音,也是相当惊喜。我们迅速约了见面。
地点定在北理工南门的“雕刻时光”。安安曾经是此间的学生。这块地方以前我们也常来,看书、聊天,盛载着很多芬芳安宁的时光。
安安先到。坐靠窗的老位。还是同以前一样,一身的素,唯一的点睛是脚下一双绣花布鞋,牡丹的张扬与热闹不受拘束地流溢出来。
我以前曾开安安的玩笑,说她长了张做人小三的脸。五官冷香,气质幽婉,属于躲在人后一辈子扶不了正的。她闻言不惊不恼,道,我讨厌横平竖直的道德意识,每一份感情都有它存在的理由。她说的时候,眼角向上一弯,微漾出一脸的清亮无邪。我从没见过一个人想堕落的模样像她那般理所当然。
安安后来的情感历程证明着这一点,擦着道德边缘疾行是她一贯的姿态,这个表面波澜不惊的女人实在太渴望大海一样澎湃急剧的风浪。也许,对这个庸常的现世而言,似乎唯有被倾覆,才是存在的感觉。
我悄悄走上去,抽掉安安手里的杂志。安安抬头,有幽静的笑,“你来了。”
“跑哪了?”为我要过红茶,她又问。
“法国南部的一个小镇。阿尔。你或许听过。凡高在那里画过露天咖啡馆、桥、开花的树,还有他自己。”
“不是割掉耳朵的那张吧。我说自画像。”
“大概不是。阿尔的那段日子,虽说画作仍卖不出去,他心情还比较明媚。很漂亮的小镇。”我从包里取出一沓明信片,指着其中一张,道,“纯蓝的天,河水也是蓝的,河岸是橘黄色的,妇女的衣着五颜六色,凡高对颜色有天生的敏感,又擅长化繁就简,有一种天真的热烈。”
“锦年,倒是很像你。”安安突然说。
“我?”
“天真,热烈,活得随心所欲……”
“哪里真能这样。”我截过,微微出神,转头捕捉到她脸上的落寞,小心翼翼试探,“你现在,还跟那个人来往吗?”去国这几年,妈妈给我电话,偶会聊到沈家,说安安可能在国外有一情人,每年春风谷雨都会像候鸟一样来回飞几次,维持好多年了,却迟迟没有终生之念。
安安摇头,看着我浅笑,“我于他,不过一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秋日的阳光从窗外淡淡扫进来,在桌子上留下明暗相间的影子。我们默默喝茶。跟安安相处有个好处,不必挖空心思寒暄,有话则讲,没话,也无不妥。
一直是有默契的。
安安是我的手帕交,跟我从幼儿园一路同学到初三。中考,她大失水准,只上了县里一所半重点高中——n中学。学校地点在郊区。离我很远,离陈勉所在的厂区倒近。陈勉,当时的我一直把他当作是妈妈一个朋友的孩子,他父母故去后,妈妈收留了他,给他安排了工作。每个周末,我都要坐中巴车到郊外给他送衣物食品。见他的同时顺便拐到n中看看安安。
陈勉周末有半天的假,我们三个人经常相携出去玩。去运河摸鱼捉虾,摘茨菰采菱角,也偷些农人养殖的珠蚌。下水的活一般由陈勉完成,我们只负责在岸上拣拾。陈勉大我们六岁,那时候已经是大人了。采摘完毕,他会凫到浅水区,裸着上身坐在石阶上清洗污泥。举手投足,一派自得。可我和安安看着看着就会脸红。我不知道安安在想什么,我则心猿意马地想,这胸怀也忒硬了,要是被抱着能舒服吗。
月亮升起,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们会带着采摘到的丰盛的食物,在附近渔人留下的茅棚里做饭。
陈勉依旧干最累最脏的活,垒灶,生火,做菜。吹火的时候,没注意风向,迎面扑一层黑呼呼的烟灰。我和安安哈哈笑。安安掏出洁白的手绢,递给他。陈勉理所当然地凑过头,安安便小心地给他擦拭。我在边上开涮,陈勉,你艳福不浅。安安可是n中的校花。陈勉回击我,你多跟人家学学怎么做淑女,小心没人要。
陈勉厂子里偶尔会办舞会,恰巧碰到了,我和安安也会参加。当然,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缘故,安安参加的次数肯定比我多。因为不久,她和陈勉配合跳国标的动人影姿,已成为当年厂里一景。安安修长的身体在陈勉灵活的调度下,简直美不胜收。我在边上给他们弹琴伴奏时,会暗暗羡慕安安的优雅。
羡慕归羡慕,并不嫉妒。少年最纯洁最无忧的时光就这么偷偷溜走。
大学后,我和安安分隔两地。她北上首都,我就近留在本省。我们通信联系。逢着特殊的节日,譬如各自的生日,我们会去对方的城市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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