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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常来啊。”许姨惯常的热切。
防盗门锁上后,静好一个激灵,套上衣服,踏踏奔到窗口。
没多久,钟羽即出现在视野中。走几步,他猝然回身抬头,静好连忙躲,但知道仍是被他看到了。
几秒后,静好又从窗帘后探出头,看到他,拐进了那条黑暗的巷道。
他怎么会选择走那条道,是偶然,还是必然?
“嗨嗨。”许姨咳嗽了好几声。静好方回过身。有一点羞涩。
许姨举着书,“给你的。”
是一本布艺儿童书《小王子》,开本很大,下方左右两个形似骨头形状的突起,填充了海绵,正好可以把两肘撑进去,就是一本适合趴着看的书。
为钟羽这一点用心,静好又呆了下。
“你笑什么?”许姨说。
“恩?”静好纳闷,“我笑了吗?”
“偷笑。”许姨善意地嗔道。又叫嚷,“完了,岁安这孩子,没戏唱了。岁安啊岁安,别说许姨不帮你啊。”
伺候静好喝过汤后,许姨即告辞,“你就好好地趴着看你的书。别辜负人家一片心。”
静好笑。
许姨道:“我回去跟你爸汇报,说你赶着约会,把老头子忘了,他一定吃醋。”
迟疑了下,静好说,“别。”
许姨摇摇头,以为她害羞,爱嗔着走了。
24
静好坐回到床上,一瞥头发现柜上躺着许姨的钥匙串。她打了个激灵,迅速换好衣服,拿了钥匙就奔楼下。
她为自己准备的理由冠冕堂皇:从弄堂穿过去,一定能在马路边轻松截住慢吞吞走大道的许姨,但实际上呢?她不会问下去。
巷道像体内一根肠子,一如既往的深幽隐秘,随着宿舍区最后一圈灯光的消失,静好就像走进了一个荒寒的梦境,月亮一牙,投放在天空,纸一样的薄淡,两边的影壁泛着清冷的光,地上则是一层虚白,如霜如雪,踩上去却是坚实的,回声空旷而响亮。
走过路程的23,什么事都没发生,静好略感空落,方知,找许姨不过是个幌子。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钥匙在静好的手里丁零当啷响,她难言。
只是瞬间,她被拦腰抱住了,因没防备,她吓了一跳,惶急叫:谁?
后面的话没有再喊出来,因为闻到了熟悉的草药味道,性寒、微苦,咽口不易,食后却叫人上瘾。
还是多年前的抱法,两手轻柔地交叠在她腰前,因为先前出力莽撞,致使她保持着后倾的姿势,抬眼的时候正好可以看到那角荒月。他肩宽胸阔,又比她高很多,她整个人几乎全被纳入到他怀里,像一艘航行了很久的破船终于栖息在无风无浪的港湾。
她叹息着说:是你吗?没等他回答,就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就当是一场梦吧,哪怕梦醒后要收拾残局,哪怕那残局会因着她现在的表现更难收拾,都不管了,因这一刻是她多年来汲汲私慕的胜境。
他低着头,嗅着她的发,与她身首交缠,像两棵亘古就生长在一起的树,不可人为分割。她像是倦了,寻找到依靠,就全身心地放松。他扶持着她,又将滚烫的气流烘了她满脸。
两人俱没有话,只有暗里一波波涌动的情潮。周边的空气粘稠得像未曾研磨过的墨汁,暧昧如藤蔓一样生长着。
在他决然将她的身体扳过来,而她也配合着攀缘住他的脖子时,一声低沉的嘶吼打破了他们的迷梦。
“静静——”
静好打了个哆嗦,看到周岁安不知什么时候到的,也不知怎么会到,就站在他们身侧5步开外,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俩,目光比声音更困惑,更无措,更茫然,也更绝望。像一蓬将熄的火,只剩了最后的动荡。
“你在干什么?”对峙一阵后,周岁安走到静好身边,钳子一样伸出手拖她远离钟羽。
静好随着他踉跄了几步,然后用力收住脚,说:岁安,你别管我。
岁安死盯着她,神情骇然,“你说什么?叫我别管你?你知道他是谁吗?”
静好默默地掰岁安的手,同时不动声色地说:你知道他是谁?
岁安笑,笑得嘴角歪斜,“你可以不爱我,可以肆意伤害我,可以选择这世间随便哪个雄性,我认,但就不能选择他。你知道他有多恶毒吗?
静好说:你知道?你一开始就知道,那么你为什么不能早早告诉我?
我——岁安语塞。
静好继续道:我看出来了,你见了他害怕,是吧,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呢?他也许很恶毒,但是你很无辜吗?
岁安的手终于无力地垂下。静好的语气很平淡,但是每一句都是一把飞刀,杀伤力很强。她缓缓凌迟着他,让他把伤口暴露在空气中。
他闷哼了一声,像是再无法忍受这□的疼痛,转身飞奔出这条梦魇一样的巷道。
静好看着他远去,消失,回过神,看到钟羽还在原地站着,嘴角似笑非笑,仿佛不过旁观了一场好戏,在玩味中。他觉得他是胜利者吗?
静好作了个手势,说:“你走吧。”
钟羽走近她,“为什么不问我?”
“如果很丑陋有知道的必要吗?”
“自欺会让自己平静吗?”钟羽说。
“……”
钟羽又道,“那么我可以问个问题吗?……能告诉我你对4年前在这条弄堂跟踪你的人是什么感觉?
静好淡淡嘲讽,“你一眼就看穿了我不是吗?我亲自说出口,会令你更有成就感?”她垂下头,短暂地平复了下自己难言的情绪,抬头哀求,“如果你对我尚有一点感情,就请你给我留一点最后的尊严。游戏已经被人撞破,我不能为了那点,罪恶的快感,继续麻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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