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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宽敞的天井,厅堂外的艳阳令他突然眩目。天濂剪手站在门口,风姿俊逸,眉宇间英气四溢,一身闲装,举手投足处处彰显尊贵。如灰烬中蓦地迸发出火花,崔广有了脱蛹化蝶之感。
行礼落座,天濂坐了上席。
天濂道:“将军的上折献策我已看过多次,将军久经沙场,对突厥地理又相当熟悉,您的战略文令人信服。我想来听听您对战略的剖析。”
崔广道:“我朝建立以来,双方实力逐渐悬殊,经过这么多年的准备,朝廷不但稳定了南线,解除腹背受敌的忧患,也无需仓促了。以皇上的圣明,临战之际会有裁定。”
天濂笑道:“我不过是舞文弄墨,天下大业岂可纸上谈兵?我得将军如霖雨见日,今日你我都是报国公心,请将军不必过谦。”
崔广拱手:“蒙太子殿下知遇之恩,老臣愿追随麾下杀敌报国。”
天濂感慨:“将军精忠报国,胸襟豁达,令人敬重啊。如今边陲虽稍有事端,还算稳定,真希望将军从此可以在京城颐养天年啊。倘若有这么一天,我自然请将军作陪了。”
俩人哈哈大笑。
天濂回到太子宫的时候,宫灯已经挑起来了。
大踏步进了寝宫,内侍迎了过来。天濂问在哪里,内侍会意,说在花园里呢。
蒙胧的光华里,忽然从花园里传来快活的笑声。
天濂遁声望去,如纱如雾的暮岚里,纤巧的青琐站在梨树下。一只白色的鸽子绕着她飞,徐翔落在绣鞋旁,轻缠慢伴地叫唤。天濂笑着小跑过去,俯身想抱鸽子,鸽子扑棱飞到了青琐的肩上。天濂作势要捉鸽子,鸽子又飞了,青琐整个人被他捉进了怀里。
“告诉我,你今天去了哪里?”天濂瞧着一脸红晕的青琐,吻了她的唇。
“找皇上聊天去了。”
“怎么,比我还急?”天濂笑,“是不是已经告诉我父皇了?”
青琐急忙辩解:“这些天我们别拿这事去打扰皇上,听说朝廷为边陲的事情,还有蝗灾的事情犯愁呢,你又是太子,儿女私情是小事,还是过段日子再说。”
天濂沉吟道:“等父皇同意,母后就不敢怎样了。”低眼看她,一脸坏笑,“不如先……”说着在她耳边低语一句。
青琐一听,脸涨得通红,作势要打他。天濂赶紧讨饶,青琐还是不依,俩个人在花园里追闹着,白鸽咕咕叫着,围绕着他们飞转。
两个宫女挑着柿漆宫灯,在通往寝殿的道口迎住了主子。天濂一把抱起了她,迈着轻快的脚步往里面走。青琐叫道,别人都看着呢。天濂也叫,让他们看去吧,你迟早会是我的人,还不快去给我泡脚。
韶华不为少年留3
天清宫染了些许暮色的时候,天清的双眸疲倦地离开了泛黄的麻纸《中庸》。读了多少遍了?记不清楚。但每读一遍都有新意,这是他闲暇时最爱读的一本书。
薄暮轻云似的从琐窗外飘浮进来,向书橱几案倾泻着昏暗,滚动着一室的墨香。他静静地枯坐在圈椅上,父皇的手谕就在案几上面,或许这就是他踏上政治的开端,从此他就是大胃国朝中的一份子。但他的性格又笃定不适合,洁癖、孤寂而放任,或许他很快会溺死在深不可测的宦海中。
门外有宫女的嬉笑声,粉碎了内室的寂静。她们说话总是肆无忌惮的,生怕他没听见。这里或许是他最钟情的地方,因为她来过,阅过书,看过画,听他说话。但他又注定要割舍这难以割舍的,过两天他就要走了,在这万物开始凋落的季节,他会无声无息地离开京城。半年?一年?他还会聆听到如潺爰水声的轻笑,还会看到眼眸如水,轻舞飞扬的身影?
父皇说在他离开的前一天晚上给他饯行,以他一贯的性情,他肯定会谢绝的。可是这次他却点头了,因为他以为趁这次机会,他还能再看到她,再见她一面。
他的心境异常沉重,那种几欲窒息的感觉令他绝望。那些陌生的面孔,冰凉的神色,险些促使他将手谕交还给父皇。而另一方面,体验价值的欲望又超越一切,或许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她吧,因为皇兄就在他的身旁。就如眼前逐渐悠深的黑暗,令他同样有着复杂的不甘,迷惘的期待。
室内的烛火燃起来了,明明晃晃地摇曳着。罩上的灯纱也是青色的,昏冥得让人的灵魂都似脱了壳,漂浮不定,不知道是心碎了还是痛了。一阵若有若无的风灼人似的拂入,青琐生动撩人的身影就深陷在这个如水的青色中,秀骨珊珊,身轻如燕,秋水般的眼眸一瞬不瞬的望着他…一瞬间他的眼睛盈满了雾水,像是被一片轻纱捂住了眼。
“青琐。”他喃喃地叫唤着她的名字,“青琐…”
太子宫里的青琐蓦的一懔,睁大了眼睛。仿佛刚做了一个将睡未醒的梦,却被一个遥远的呼唤惊醒,梦境里的一切稀薄脆弱得稍纵即逝。
“怎么啦?”床榻上的天濂警觉的转过脸来,睁着惺忪的眼睛。
“没事。”青琐昂起头,望了望天濂。这才发现自己一半坐在地上,一半靠在床榻边睡着了,天濂的手懒懒地垂着,放在她的身上。
天濂勾起一个灿烂的笑,一手很熟练的抓住了她的手,手指在她的手心里缓缓滑动。
“今日母后一定是气坏了。”他吃吃地笑,“谁让她不愿承认你呢。”
青琐的心情没有天濂的轻松,白日里皇后的话语还杳杳在耳,心里不由得沉了沉,微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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