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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顾九思心更塞了,他不想带顾锦去上朝了,可是顾锦一听他有这个想法,就坐在一边,眼泪不要钱一样啪嗒啪嗒掉。女儿委屈了,柳玉茹心疼不已,立刻道:“去,必须去!你若不带锦儿去,我今个儿亲自带锦儿去!”
顾九思:“……”
没得办法,只能带着顾锦去了。
顾锦年纪小,但认定的事儿就很执着,打从那天开始,她每天积极去偶遇周平,然后憋足了劲儿,同周平说几句话。
因着这番努力,不过一年时间,顾锦却比前五年都说话说得多了。孩子这样的积极,柳玉茹和顾九思都是不明白的,于是有一天晚上,柳玉茹哄着顾锦睡下,忍不住道:“锦儿为什么这么喜欢太子哥哥啊?”
“他,”顾锦结结巴巴道,“不笑我。”
“会,像爹娘,听我说话。不会,不耐烦。”
顾锦这话说出来,柳玉茹便明白了,顾锦喜欢周平,是因为周平不会笑话她说话结巴含糊,愿意陪她玩。
柳玉茹听得心里心酸,为人父母,儿女受半分委屈,都觉得心绪难平。她怪来有韧性刚强,女儿这么一句话,她却就觉得觉得眼眶有些泛酸。
打那之后,柳玉茹便常常带着顾锦去见周平。有时候是顾九思在给周平上课,柳玉茹借着去找顾九思的名义,就带着顾锦过去,然后娘两就在长廊上着两个人,顾九思上课,周平听学,等上一个半时辰,柳玉茹把顾锦带过去,顾锦再给周平送个礼物,也就是来往几句话的功夫,顾锦就能高兴得不得了。而且周平脾气好,若是遇到没什么事的时候,周平还会主动带着顾锦玩一会儿。他会陪顾锦踢毽子,扔沙包,跳格子,简简单单的孩子玩意儿,顾锦也高兴得很。
周平带了她几次,便想着顾锦年纪和周思归相仿,主动同顾九思提出让顾锦进宫来,他带周思归的时候,顺便带着顾锦,顾九思很想拒绝,但想着拒绝以后顾锦会难过、柳玉茹会生气,他只能勉强笑起来,恭敬回一句:“劳烦太子殿下了。”照耀四方,这是因为他所在之处,永远明亮。但我可师兄不一样,我们从出生开始,目之所及,皆为绝望。我们很少接触这个世界的善意,又怎么会如顾九思一样,怜悯众生?”
柳玉茹着萧鸣,一时无法言语。有一种酸涩在她心里蔓延,她着这么美好的少年,忍不住道:“如果,在你和子商小一点的时候,有人对你们很好,教会你们和这个世界相处,你们是不是就不会……”
“不会活成今天这个样子。”
萧鸣接过话,他实在太过聪慧。他说完,有些遗憾道:“可是,也没有如果啊。我和师兄都已经长大了,我们很难再改变对这个世界的法,我们也习惯了猜忌和冷漠,改不了了。不过,嫂子你别害怕,”萧鸣笑了笑,“我们对自己人很好的。”
“那你为什么不猜忌我呢?”柳玉茹疑惑开口,萧鸣愣了片刻,随后大笑起来,“我师兄喜欢你,他这么好的人,你怎么会不喜欢呢?”
说着,萧鸣撑着下巴:“你不知道吧,你送师兄那把伞,他一直放在屋里。和我写信,也提了你的名字好几次。他不把你放心上,哪儿会说这么多?虽然他没和我说过同你的事儿,可我知道他这个人吧,本就闷得很。嫂子,”萧鸣笑眯眯道,“你同我说说你和他的事儿吧。”
柳玉茹听到这话,低下头去,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道:“也……也没什么好说的。”
“来是他是用强了!”
萧鸣高兴道:“嫂子最开始是不是不愿意?”
“他……他也没有。”
柳玉茹结结巴巴,仿佛是对这个话题窘迫极了,萧鸣以为她害羞,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不问了,我去问师兄去。他惯来疼我,我多缠缠他,他便会说了。”
说着,外面一个侍从匆匆走了进来,那侍从覆在萧鸣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萧鸣嗤笑出声,颇为不屑道:“她脑子终于清醒些了。”
“嫂子,”萧鸣转过头她,“我还有些事儿,晚饭您先吃,明个儿我再陪您吃饭。”
柳玉茹点了点头,萧鸣抱了抱顾锦,高兴道:“小锦儿,叔父去处理点事儿,回来再陪你玩,锦儿要想叔父知不知道?”
顾锦咯咯伸手抓他,萧鸣高兴亲了亲顾锦,这才告辞离开。
他将他买给顾锦的拨浪鼓放在一旁,柳玉茹着顾锦在地上伸手去抓拨浪鼓,她低头不语,好久后,她低下头去,给对面桌上的杯子,斟了一杯茶。
萧鸣走后没多久,一个下人便给她送了一份糕点上来,柳玉茹拿起糕点,见糕点下方压着的纸条,是陈寻的字迹:开局。
柳玉茹握着糕点的手微微一颤,许久之后,终于是一言不。她伸手抱起顾锦,拿了身旁的拨浪鼓,站起身来,往院外走了出去。
陈寻已经安排好人接应,她也得走了。
姬夫人以小公子之名约了萧鸣赴宴,说是要对今日之事表达歉意。而在开宴之前,姬夫人便在陈寻和王平章的协助下,一一接见了王家的旧人,而过去扬州贵族青年子弟,也以王家旧部的名头混进来,面见了姬夫人。
随后他们就部署下去,准备好了暗杀的计划。
萧鸣向来不太得起姬夫人,她请他赴宴,他以为是姬夫人清醒过来,知道要缓和关系,在王小公子的面上,这份情面他还是要给姬夫人,于是他便领着人去了王府。
但方才踏入王府,他便觉得气氛不对,多年暗杀争夺培养出来的敏锐度,让萧鸣几乎是顷刻间便知道生了什么。他大喝了一声:“退!”
然而也就是那片刻羽箭飞射而出,萧鸣一把抓过身前的人挡住羽箭,随后立刻吩咐道:“去东营调兵两千,马上来洛府!”
说完之后,他且战且退,已经到了门边,他这一刻也意识到柳玉茹的不对劲,早上来,晚上姬夫人就出了这种昏招,柳玉茹来得也太巧了。
但是想着顾锦与洛子商相似的眼睛、想着洛子商对柳玉茹的情谊,以及今日他试探说要报告洛子商时柳玉茹毫无畏惧的神态和他过去得到的资料里写明了柳玉茹对名节的重,他一时又无法确定。他只能咬了咬牙,冷静道:“派人去洛府,管好柳夫人!”
然而此刻他其实早已无暇顾及这么多,这是一场准备太过于充足的刺杀,他所有的退出路线都被堵死,杀手密密麻麻将他围住,他放过信号弹后,援兵也久久不到。
萧鸣心知扬州城中出了内鬼,他一一排算到底是谁,可身边人越来越少,他逐渐意识到,这一次他可能真的要折在这里了。
侍卫护着他一路往城外冲去,而这个时候,他的亲军东营之中,所有士兵早已倒在地上,昏昏睡去。
王平章买通的将领立刻去将东营的人都绑起来,而萧鸣一路砍杀着往外冲去,他如今没有了其他念想,他知道扬州自己是出不去了,但是他得给洛子商报个信。
无论如何,他得告诉洛子商,扬州不行了,让洛子商不要回来。
他抱着这个念头,一路砍杀着想要冲出巷子,城中还有他们的暗桩,他还能把消息传出去。
然而刺杀的人太多太密,他身边的侍卫没了,他身上也中了刀剑,他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外走,这时候杀手似乎是怜悯,终于散开,全都站在他身边,静静着他。
萧鸣用剑撑着自己往前,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再走几步,让暗桩见,让暗桩告诉洛子商,不要回来了。
一步、两步、三步……
他身后骤然传来一声大喊:“萧鸣!”
萧鸣听见这一声喊,转过头来,便见陈寻立在长巷尽头,他静静着他,神色平静:“当年在扬州造下累累杀孽时,可想过有今日?”
“今日?”听到这话,萧鸣清醒过来,他了一眼前路,也意识到自己走不出去了,他用最后一点力气直起身躯,笑道,“自是想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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