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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最高荣誉席看去,却发现皇帝的席位是空着的,艾伦与瑞恩及元老院成员端坐周围,惟独不见克劳狄的身影。
这不是他亲手策划的角斗吗?为什么他却消失了?
文森特的心蓦地沉到谷底,原以为克劳狄的决定是为了他而泛起的愉悦,瞬间无踪。
如果真的不在乎,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为什么?!
这时人潮又是一阵呐喊,他转脸向左,才发现不知何时,竞技场与地下室之间的地面已挖通两条阶梯作为通道。就在离他不远处,许多身着轻薄铠甲、面戴青铜头盔的角斗士,一个接一个鱼贯而出。
他冷冷地看着,心中毫无波纹起伏。心已死,又如何会动?
敌对角斗士的进场耗费了许多时间,直到后来,文森特发觉出一丝不对劲。
这庞大的数目,堵堵的人墙,根本不止区区五十人。
他蹙起眉头,狐疑地向后退去一步,却听人群的高呼戛然而止,随之而起一阵阵剧烈的抽气声。他紧盯前方对手,却发现他们的视线都定格于他身后。心中莫名一动,他飞速转身看去。
方才送他上来的绞盘上,竟又站着另一位角斗士。
同样的铠甲锃亮,同样的青盔遮面,但是,他挺拔的身姿,他握剑的有力手势,他走来的沉稳脚步,所有的一切,文森特都是那么熟悉,熟悉到早已深深烙印脑海,不管是用火烧,用刀刮,怎么也磨灭不去。
他震慑地瞪着对方一步步越行越近,最终停在他面前。两人的视线在同等的高度交错相遇。
透过面具上保存视力的窟窿,他看见了一双湛蓝的眼睛。虽然看不见表情,却能分明感觉到,那双眼睛在笑。
那一刻,他真的呆住了。一股无法形容的震撼自心底汹涌而上,只想将面前的人拥紧怀中,再不放手。但他忍住了,为了不辜负对方的良苦用心。
这时,艾伦对分设在观众席各处的人员招手示意,令他们向周遭席上满腹疑惑的人们解释。
为了令这场竞技更加精彩而不止于单纯的角斗,皇帝特地找来了另一位角斗士一道,同双倍的百位角斗士决战。
这么一说明,人们疑惑顿消,不约而同为皇帝别出心裁的设想高声叫好,奋力鼓起掌来。解说完毕后,艾伦站起身对场中所有战士做了一个手势,宣布竞技开始。
手势一发,只见数以百计的角斗士,气势汹汹地向两人高吼着快步冲去,竞技场上史无前例的激战就此拉开序幕。
最初的鲜血,溅洒在文森特的长剑之上。
那双深灰如砂的瞳孔中,再没有了丝毫迟疑或摇摆。此时此刻他已确定,他不会死,更不能死,因为他要保护好这个与他并肩作战的同伴、主人、爱人,即使为其付出所有。
原本热闹沸腾的偌大观看席中戛然无声。一部分是为文森特凌厉的攻击所慑,另一部分,则是被场上精彩绝伦的战斗场面吸引了全副注意力,挪不开的眼睛眨也不眨,更忘记了助威呐喊。
世人皆知,战神的长剑,无人能敌。
面对汹涌而来的人潮,文森特始终冷静以待,并时刻注意着同伴的动向。在确信他足以自保后,才能全心对付自方一波接一波袭来的攻势。
椭圆形的角斗场地中,只见刀光剑影闪烁,只听得金属相击发出的铿锵脆响。在刀剑交响呼应之中,血光四射,满目鲜红。
战神仿佛由来天生,即使面对再多敌人,依然步履轻盈剑舞灵活,丝毫不见疲态,只有越发的犀利与迅捷。对手一个又一个倒地,脚下的尸体越堆越多,看过再多战争场面的人也不免感到心惊肉跳。
他心无旁骛地杀着,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他想保护的人,心脏处曾受的那一记箭伤,绝无可能如此快痊愈。
在耳闻观众席中传来的惊呼时,他猛地转身,正看见同伴被几个角斗士夹击的一幕。若是正常情况下,这根本算不上什么,但伤势的后遗症令人反应难免迟钝,不留神间,一柄长矛已狠狠刺进右肩,鲜血喷射。
「不!——」
一声声嘶力竭的长啸在科洛西姆中回响。
众人惊诧地朝文森特看去,却发现他的眼神全然变了。
不。变的不是他的眼神,而是眼珠的颜色。
原本是荒漠般冷淡的深灰,却在不知何时染上了血般色泽,迸发出刺目的猩红,艳丽,而又妖邪无比。
那是人类眼睛可以有的颜色吗?人们惊惧地想。
剑,仿佛已不再是剑,而是专为夺人性命而生的,来自地狱的索魂凶器。
场地之中哀号声顿起,几乎没人能看清谁做了什么,只见一道红若赤血的光芒在人群中穿行,光芒来到哪里,便有人倒在哪里。那不是照亮人心的光芒,而是摄取,掠夺,以至吞噬。
观众席上响起低低的议论,有称奇,有赞叹,有惊恐。
这不是人类能有的强。不管是什么,不论是谁,一旦强得超过限度,突破人类的极至,总会使人害怕。
对于这骤然发生的巨变,艾伦与瑞恩同样深为震惊,但并不害怕。瑞恩只是讶于文森特非比寻常的强悍与冷酷,而艾伦,却有一丝微妙的感动,他知道,能令文森特如此疯狂的,只有那个人。
能重视至此,也已够了。
不过片刻,文森特已冲破重围来到同伴身边,将他护进怀中,为他挡开不断攻来的刀剑。不管接下来还有再多艰难拼杀,绝不再放手。
世事就是如此奇妙。
他们两人,一人善用右手,一人善用左手,如今相互交搀着一道杀敌,乍眼看去,竟仿佛紧紧联成一体般,滴水不容,天衣无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