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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霜对待身边的大丫鬟一向宽厚,因此彩月等人伺候了一年,多少也敢说些“浑话”了。因大丫鬟们都知道,太太平日打什么的都可以原谅,只独不喜欢那逢迎拍马正事不做的人。
贾亮等彩月走了,又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儿,等到了晚饭时间,这才带着孩子们去找贾母一道吃饭。
这庄子不大,但也有好几个院子,贾母和二房大房都不住在一个院子里,但厨房只有一个,吃饭时都是在一块的。
见贾亮进来,贾母倒是知情,笑眯眯的没说什么,王氏却有些惊讶,赶紧站起来问好。
贾亮回了个礼,那王氏便要避嫌出去,贾亮还没来得及叫住她,就听贾母道:“我们娘几个玩的好好的,偏你要来讨嫌,你这一来,多少人得看着你的脸色。你且去吃你的,莫来管我们娘仨。还有那几个小的,你皆带去看着,也好让咱们几个也消停一晚。”
贾亮无语,只得带着几个孩子去了外间另摆一桌,然后苦兮兮的当上了奶爸,督促着几个孩子吃饭。
好在孩子们都有丫鬟和奶娘,又有父亲(伯父)坐镇,自然不敢嬉闹,一群孩子乖乖的吃了饭,就抹了嘴下桌去玩,贾亮这才赶紧把自己的饭给吃了,又进去内间陪贾母说话。
吃过了茶,王氏便带着元春告退,邢霜见状也带着孩子们起身告辞,贾母见儿子还坐着不动,心中知儿子怕是有事要说,便只让两个媳妇儿夜间打着灯笼,摸摔着了几个孩子。
邢霜这头出了屋,见王氏还在廊上等着灯笼,走过去笑道:“我这儿有两个琉璃瓦的灯笼,平日也不必熄火,一直点着既不怕走水也不怕风吹,弟妹不嫌弃的话,拿一个过去,也省的来回都要带着火折子。”
王氏看了邢霜一眼,心里骂了句假好心,但却点头笑道:“如此我便不客气了,嫂子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
邢霜借口自己只带了一个出来,让王氏上自己那屋去取,便带着王氏一道走了,路上边走边跟王氏套近乎。
王氏心里虽疑惑,但有句话叫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只能应付了下来。
至回了邢霜这屋,邢霜让人带贾琮和迎春下去休息,又看了看已经睡着的岫烟,这才带着王氏回了自己房里。
“元丫头去外间玩吧,我同你母亲还有话要说。”
元春起先不肯,但见大伯母脸色严肃,还是乖乖退了出去,去了外间又不老实,坐在门边竖起耳朵偷听里头的动静。
只听里头大伯母的声音道:“今儿喊你来,还有件事儿要同你说。头里老爷回来,听他说外头传言,你与珠儿定亲是刻意想离间琏儿与先生的关系,可有此事?”
元春心里一惊,又听她母亲道:“这话从何而来,谁人不知嫂子与那李家交好在先,我不过是看那李祭酒家风严谨,又不想娶个闹腾的进来吵了珠儿,这才寻了他家。若是因这个害嫂子误会,倒是我的不是。”
元春闻言不住点头,自己的母亲又怎会是那等恶毒阴狠之人,这大伯母实在如母亲所说一般,是个小性子又多疑的女人。
结果,才想到这儿就听屋里的大伯母道:“我自是知道这点,才给你提个醒儿。你是豪门的千金,道理人情皆比我懂得多,自然不会拿自家儿子的幸福和咱们府里的名声胡闹。
“只是既有人传了这话,我们也不得不小心着些。是以,这文定之时,我想毛遂自荐,替弟妹跑这一趟,去李家下聘。我若出面,外头说你的声音也自然就没了。不然被人以为你是那搬弄是非之人,岂不是白委屈了你?”
元春一时又糊涂了起来,才觉得这大伯母多疑且小性子,怎的又大方了起来,还要亲自替母亲下聘?
本母亲是定了舅妈去下定的,但若真的外头传言很多,由伯母下定才是最佳。
母亲不会不同意吧?元春心想着,谁知里头母亲竟出乎她的意料做出了反对的回答。
“怎敢劳烦嫂子,这外头人多是闲着没事乱嚼舌头,今儿没珠儿这事儿,也会有其他事给他们说嘴。若是事事皆小心翼翼,我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只顾着看着外人的脸色,每日什么都别做,只处处解释就是了。”
元春不由又替母亲懊恼起来,平日总是那么有主意的人,今儿怎么糊涂了?这事儿由伯母出面,外头的谣言自然不攻而破。加上这事儿本是伯母操心,母亲只坐等结果就好,为何不肯答应?
里间邢霜也道:“我知你心胸豁达,对外人之言并不在意。可你总得为珠儿想想,他日日都要去国学,若是弄得人尽皆知,让他在学里如何与人解释?
“且我也没有插手珠儿婚事的念头,这细节你定好了,我只替你带个信儿罢。你若是怕我节外生枝大可不必,我也是珠儿的伯母,自然希望他好。”
元春恍然大悟,原来母亲不同意,是防着伯母呢?可伯母这也是一番好意,母亲为何不明白,若外头当真传的厉害,大哥哥在外被人问起,该怎么回答?
想来是母亲身份尊贵,看不上伯母的出身吧?
“嫂子说笑了,我怎敢怀疑嫂子的好意,只是嫂子如今大着肚子,又要备着宝玉的抓周礼,还要替珠儿跑这一遭,实在让我情何以堪。再说嫂子这是头一胎,若是有个闪失,叫我怎么跟大伯交代?”
元春点头,母亲这话也有理,伯母即便是好意,母亲也不希望她有什么闪失,这才是正茬。万一伯母劳累过度,累坏了身子,那可怎么是好?
这屋里两个妯娌明枪暗箭的来回过招,倒是把屋外的元春听得风吹两头倒,觉得两头都有道理。
几个来回之间,天色也不早了,元春打了个哈欠,颇有些困倦。正抹了眼角挤出的泪来,就见伯父已从屋外进来,她赶紧站起来行礼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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