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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
遁去樊笼添野鹤,云间何意惹牵肠。
扬楫向晚离俗世,学取鸱夷泛五洋。
话表陈明远攻克猿臂寨,便起兵往曹州去助阵。先不说庄浩那里战事如何,单表前文那吴天鹗、熊铎、李若麟三个,去辽州投熊衮,一路盘缠用尽,又抢了沿途一伙客商,逦迤到了平城县内。去那县衙张望,不见一个人影,三人不明。李若麟道:“如何连个做公的都没,那个与我们去通报熊爷?”熊铎道:“莫不是去剿贼了?”吴天鹗道:“那也须留守人马,以防不测。以定有事。”熊铎变色道:“俺哥哥本事通天,能有甚么事!”没奈何,只得寻人借问娇儿园的路。
时值娇儿园已毁,百姓都深恶这园子,那个肯理他们。三个见问路不成,各逞凶恶,逼问出来,动身到娇儿园旧处,远近早看到竖起白幡。三人心慌,大步赶来,只看御笔亲书一块牌匾,上是“忠魂千古”四字,正要挂哩。熊铎耐不得,高叫一声:“哥哥可在!”惊得那公人颤,将牌匾失手摔下。复见内中一人走出大骂道:“只会吃饭的驴头,官家的牌匾,摔得坏了,把你千刀万剐尚是轻罪!”这人生的尖嘴猴腮,形容猥琐,只顾跺脚大骂。却看一旁吴天鹗三人模样,心里也自吃了一惊,忙拱手道:“三位壮士至此何事?”吴天鹗还礼道:“小人姓吴,这两个都是我兄弟,来此寻都监熊衮。”又指熊铎道:“这个是熊都监的胞弟。”那人听了,长叹一声,道:“天不顾忠良!”缓缓说明原委。
原来自娇儿园遭许栗铭、于娇等焚毁,道君天子震怒,那贡枣乃是官家纵色的要紧处,如今断了,怎不心痒?却教李邦彦窥究心思,便秘奏道:“虽然御园吃贼人毁坏,想来或有些枣种留存一二,若能寻得,重设御园于安全之所,也是好事。”天子大喜,当时又见秦学正归来,欲一力提拔,就令其前去。只说是代朝廷祭奠殉国诸将,以表人心,暗地里却教秦学正寻觅枣种。那娇儿园被毁后,已有数月,无人收拾,秦学正如何敢不仔细,果真在旧处挖出数个,如敬爷娘骨灰般藏了。又把那熊衮、孙獬、马铨、清百年、清一年、苏红娟、曾宁,连同八队守园将士残破遗骸,俱用棺材分装了,就行度。
熊铎闻说哥哥死了,怪叫一声,蓦地晕昏在地,亏得众人救得苏醒。吴天鹗自与熊衮并为西山十杰,平生除其二哥洪老獾外,最服大哥熊衮,今见结义弟兄为国捐躯,心中大怒,狠狠骂道:“前日里放了马陵草寇,不料竟是仇人!此仇不报,吾兄何以瞑目!”李若麟亦愤道:“杀了我等弟兄,却把尸风化,叫野狗吃了,这般行径,与禽兽何异!”秦学正也是物伤其类,感喟一番,多道些甚么若得早些拜会熊衮,方不负此生的话语,又洒了些泪。三个吃他把话头一挑,更恨钟吾寨的好汉。
秦学正见话到头了,有心成全三人,做自家功劳,小心打话道:“奸不厮欺,俏不厮瞒。本官如今天子面前受宠,乃是当今定国公抬举旧主所致。定国公一伙,壮士可知,昔日他们扫除梁山贼凶,如今朝廷又攻打马陵泊在即,岂有不胜之理?”三人听罢,都愿朝廷里求个出路,好与熊衮报仇。秦学正大喜,与三个推心置腹,诉说自家为因脚长,昔日也被叫作长脚秀才,如今奔波往来,倒还对得上此名号。吴天鹗亦说自家西山十杰之事。秦学正道:“不知余下六位好汉何在?”吴天鹗笑道:“学正错了,熊、李二兄弟不在此数。熊大哥虽然殁了,我兄弟妹子尚有九人可来报仇雪恨。”说罢,唤人取来纸笔,含泪写下书信,教送往各处,召集众人。秦学正见了,窃喜不已,却不知:
一朝得势揽皇恩,狗苟蝇营尽拢奔。
当见亡身难免祸,百年白铁有谁尊。
那熊铎却是不再言语,走到熊衮棺椁处,沉吟道:“哥哥英灵不远,为人弟者,誓与你报得此仇!”瞥见棺椁旁那柄钢钉锤,认得是熊衮生前所用军器,一把拿起,仰天大啸不止。把秦学正唬得呆了,颤巍巍道:“那大锤三个土兵才勉强抬起,壮士好神力。”吴天鹗笑道:“熊铎贤弟的本事不亚其兄,只是年幼,未在我等西山十杰之数。”有意在秦学正面前一展武艺,单手使动自己那把镶龙描金大关刀来,也无半点参差。秦学正本见吴天鹗仪容秀丽,只恐本事低微,如今看他耍了一回,不禁怔住了。吴天鹗又使了几个来回,收手便拜道:“万望学正大人休嫌,好教我三个投军去,若能博个功名,也是托得学正的福分。”看官且牢记这段话头,暂表至此,正是:
壮士不知纵虎险,禽兽性恶欲食人。
却说庄浩这队人马,行了三日脚程,方至曹州城外,尚有二三十里,先扎下营寨。庄浩便叫人去曹州各处散布消息。王凯、石粮诚、徐宝、李杰四将来请命道:“我兄弟四人俱是曹州人氏,最熟悉这曹州治下各乡县,特来请令前去传播消息,诱徐和那一伙出山。”庄浩大喜,道:“兄长亦是知你四人是曹州人氏,故教分拨与我。如今还要倚仗四位贤弟前去。”王凯四将领命而出,乔装打扮,往曹州治下各乡县而去。
那曹州蔡知州早得探子来报,将信将疑,如今又得马陵泊誓要屠戮的言语,魂飞魄散,战战兢兢,道:“怎生可好,那徐溶夫是个仙官,非他不能救曹州,只快去与我请来。”左右劝道:“远水不解近火,城中有的是将佐,亦须对阵厮杀,当先制人,挫其锐气。”蔡知州称善,忙唤本州武将点起人马,出城拒敌,早近马陵泊营寨来。
庄浩得伏路喽啰探得,亦点起本部人马出寨。两军相撞,阵前相望。只看曹州一个团练使,名叫李卫的,手持画戟,出阵打话道:“水洼草寇,竟敢来犯我城池,可知梁山贼人的下场么!”马陵泊阵中飞出一员女将,也持一把方天戟,出阵也不打话,拍马直取李卫。李卫见这女将,也不惧她,挺戟迎上。二将就阵前相互厮杀,两边呐喊,不过十数合,那女将逼过李卫的画戟,觑着心窝,一戟把李卫刺下马去。这员女将不是别人,正是女伯乐于娇。马陵泊阵上见于娇得胜,齐声喝彩,鼓声喧天。庄浩赞道:“好俊的身手!”
对面军阵上见折了一个团练使,心中慌乱。又见那个兵马都监徐鹏,生的满脸怪肉,要为李卫报仇,舞一把镔铁大刀来赶于娇。啸天犼袁梓鹏见了徐鹏模样,心生厌恶,大喊一声:“姐姐且回阵,看我夺他性命!”高举囚龙棒,替回于娇,拦过徐鹏,道:“你这厮不知斤两,现欲活命且来得及,只叫你那太守把徐溶夫一伙找出交来与我,便饶你满城之命!”徐鹏怒道:“贼子莫要口出狂言,吃本将一刀先!”举刀便砍。袁梓鹏把囚龙棒一叉,架住大刀,旋即收了左手棒,照着徐鹏腰胯便打。徐鹏连忙收了刀,只一抵,铮地一声响亮。徐鹏大怒,抡刀向袁梓鹏下三路来砍。梓鹏愤忿,将缰绳一提,那马儿知趣,纵地跳了过去,复转回身来斗。二将各自狠,大战无数合。袁梓鹏心生一计,只佯作来打马头,待徐鹏正要举刀迎时,忽地使了个镫里藏身,将囚龙棒照徐鹏战马前腿一打,把徐鹏颠翻在地。梓鹏翻回马上,指望一棒结果了性命,不想那徐鹏顾不得体面,就地打了几个滚,手脚并用,爬回阵去,夺了匹马,领兵退回城中。庄浩见连赢二阵,提兵便攻打,直追到曹州城下,吃城上乱箭射住,一时攻破不得,暂领本部人马回营。
徐鹏回城后,先用药敷了伤,自觉面上无光,闭门不出。其兄徐鹍见了,自去与蔡知州道:“贼人今日新胜,必无防备,小将愿领一队军马今夜前去劫营。”蔡知州应允。是夜二更,徐鹍领队,马摘铃,人衔枚,直取马陵泊营寨。才进了大寨,只见火光四起,喊声不断。徐鹍情知中计,急忙往回走,死命杀将出去,手下兵卒尽数死在寨中。原来何熙已料得城中定以本军懈怠前来劫营,故布好伏兵,专待前来。
天明,王凯四人归来道:“曹州各乡县,尤是钜野县,皆已知我军声势,人人惊慌。想那徐和知道了,不会坐视不理。”何熙道:“还须添炭浇油,不由这厮不出。”分付下去,教叶子伟、郑乾领一小队喽啰,就寻附近村坊,出话来,假作抢掠。又多备牛羊狗血,泼在远近风水穴上,营造杀气。
那徐鹍劫营失败,回城与太守商议,多备守城器械,严守城门,不敢出战。徐鹍道:“贼人狡诈,不可与其争锋。”蔡知州道:“曹州眼见势危,只望徐溶夫知了,前来救上一救。”徐鹍点,众人自坚守城池不题。
再言那徐和、徐青娘一众,徐青娘自辞了汪恭人后,回高平山与徐娘子一同修行,徐和亦随陈念义去了天台山,如今却为何也在高平山?原来徐和虽位列一十八客星散仙,这一世命里终犯着一个贫字,入天台后,思念妻儿侄女,纵使得了陈念义的真传,到底下手不得,央求得陈念义仍回高平山来修道。更兼前番助徐槐出力,未尽始终,心有不舍。心猿已生,意马难驯。那蔡知州因听得人说徐和仍归高平山,上表朝廷,念其功劳,赐给金银粮米。徐和本欲拒之,徐鹍以皇恩浩荡为由相劝,又要拜为义父,慌得徐和连忙遏止,无奈收下。如此往来,饶你性情清洁,怎禁得住引诱,更何谈静以修身?徐和见说亡弟等封王拜爵,自家虽是道君皇帝亲封仙师,一般地青史留名,却少了几分威势,心中略略怅然。思索道:“昔日留侯辞汉,渊明别晋,不失为千古佳话。陶朱公天下巨富,也托化鸱夷子皮,吾怎可心生此念而坏了修行!”一连几日,只梦见那粉妆玉砌,艳歌丽舞,心思更加不宁,想道:“那张良位极人臣,是个一等一的大才,辞汉归隐,后世皆赞及时进退。我虽有些许功劳,又不曾消受许多,无嵇仲兄那般荣宠,后世几人得知我的名?”又从山上他人口中得知马陵泊攻打曹州的消息,便要出山去助曹州破敌。
方动此心,就看小儿子徐伟生来道:“老师父来了。”徐和忙出来拜迎道:“自天台山一别,与师父长久未见。”陈念义也不答话,进屋去上面做了。徐和便唤家眷来参见。陈念义开口道:“你既已隐入山林,又何必去惹红尘。”徐和一愣,知瞒不得,就道:“非是弟子要去沾染俗世,只是马陵泊贼人既出杀戮之言,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只恳请老师容弟子下山,去解曹州之危,待退了贼人再回山修道。”陈念义笑道:“吾弟子好痴,你平日本事,却都忘了?且看那大军驻扎处,那有凶恶杀气;若要杀人,早便动手。此不过虚张声势耳,任他们叫嚣,你只做不知就是。”徐青娘也道:“老师父说的是,叔叔也是心忧曹州百姓,才致一时乱了心性。”
徐和吃师父点破心思,面色一红,仓皇间看窗外远处一道杀气涌现,也是命数使然,道:“师父快看,曹州危矣!”陈念义寻去,亦见彼处杀气漫天。拘来信风,只觉血腥扑鼻,却夹杂些牲畜臭,心里也是不解。徐和乃拜道:“师父当看一方生灵的面上,兼那曹州官员与弟子有供给之恩,伏望再开慈悲之心。”陈念义知徐和心思已定,劝他不得,叹道:“因刘慧娘与徐虎林的事,你已误了许多时日,如今又要前去……且早去早回。”心内只是不安。徐青娘道:“我与叔叔同去,早日助曹州退了贼人,叔叔好回山修道。”徐和道:“有贤侄女与我同去,如此最好。”当时二人辞了陈念义,带了伴当,下山往曹州城去了,正是:
自古功名几度秋,应知蠡庆岳川游。
凡尘易染难完断,进退无常任去留。
话说庄浩又连攻曹州两日,吃城上乱箭雨点般射下。庄浩令喽啰在城下叫骂,仍不见出城迎战。相持间,忽听阵后一阵嘈杂,只见一队兵马从马陵军后头杀来。庄浩大惊,急令众头领率军突围,冲杀出去,奔回营寨。待回到寨中,清点兵马,折了一二百。庄浩道:“那里杀出这一队人马,乱了我军阵脚。”何熙道:“想必是徐和到了。”何熙此话不假,原来徐和与徐青娘到曹州城后,蔡知州大喜,忙求解围之法。徐和便教本州一个提辖曹修,领一千人马扮作马陵军卒,从曹南山绕至庄浩大军背后,欲烧辎重粮草。幸得何熙严防,盘问甚紧,不得其手。曹修又转去后营,方海锦一时不察,营中大乱。复袭庄浩后军,果然击退了马陵泊人马。
庄浩问何熙道:“军师有何计较?”何熙道:“如今官军小胜一阵,军心安定,气势正盛,必寻时机而战,不可强攻。这曹州北门外有个埋枪谷,是个要紧去处,却无兵把守,本不必担忧。徐和来了后,定会派兵前去守把,若吃他占得此地,军马即可随时协同,我军反危矣。常言道,先下手为强。不若且先派一支人马,占据埋枪谷,埋伏起来,待徐和遣军到后,夺了他衣甲,我自有分教。”庄浩便依何熙之计,令铁枪将张洲率一队兵马,悄悄前去。
再说徐和,讨了地图,在城中与蔡知州商议道:“这北门外的埋枪谷处怎无驻扎人马?当年梁山贼人董平正是疏忽此处,才自取灭亡。金将军破了董平后,朝廷亦设一支人马在此为营,如何不见?”蔡知州道:“乃是前任官员贪污银钱,暗撤营寨,教朝廷知晓了,因此不再设营。”徐和摇叹道:“如今这埋枪谷无人把守,要小心贼人占去。”蔡知州称是,忙令曹修前去守把。曹修道:“小将思得一计,昔日三分内,周郎善用火攻,孔明也要逊其三分。今亏徐老师设计,贼人新败,锐气渐折,我愿去劫营放火,若成功,也不失为个小周郎。”徐和笑道:“闻说贼人军中不乏智谋之辈,岂教你轻易得手?却才提辖所言,倒教我想到一法儿:待等占住埋枪谷,可就谷内埋伏,派一将引贼军到谷内,截断谷口,可将其等烧杀于彼。”蔡知州大喜,分付曹修去了。
次日,庄浩领兵再攻曹州,徐鹍、徐鹏兄弟出城相迎。马陵泊阵中衡山王铁树、恒山曹崇坦出战,与兄弟俩交手不过数合,二徐引兵向城北而去,庄浩便教追上。徐和在城上见了心喜,徐青娘道:“贼人不知我军已有接应,只顾追赶。”徐和道:“只愿三位将军在埋枪谷好把贼人一网打尽。”
且言庄浩大军追赶二徐人马进了埋枪谷,徐鹏隐约见谷中有自家人马身影,心中暗喜,便令本队军马深入谷内,叫道:“贼人中计矣!”庄浩听闻,大笑道:“死到临头尚以徐和之计高明,不知谁中谁计!”徐鹏见本队后面兵马到来,笑道:“贼子尚要逞强,不知此刻回路已断……”话未说完,只听队后厮杀声,赶来的那队兵马却在自家队里杀将起来。徐鹏不知故里,忙叫唤:“曹提辖,错也!错也!”这边袁梓鹏早飞马到身边,一棒将徐鹏打杀于马下。徐鹍大惊,又见一将手提颗人头,策马而来,乃是嵩山孟子程,叫道:“这颗狗头可是你那曹提辖?”徐鹍大惊,从马上跌下,就乱军内马踏而亡。众官兵无一个从埋枪谷内生还。何熙笑道:“诱敌之策,何足挂齿,也须知此地非上方谷,亦再无第二个诸葛孔明了。且烧起火来,与徐和报信。”
只说徐和、徐青娘在城里,见远处浓烟起,不禁大喜,道:“曹提辖好埋伏,马陵贼人此番必亡。”徐青娘道:“既已助曹州解了兵戈之祸,叔叔可安心回山修道矣。”徐和道:“待三位将军归来,我们与蔡知州作贺罢便回。”约莫半个时辰,有兵飞马来报:“徐、曹三位将军,已将贼人截杀,贼兵死伤无数。现贼已被团团围住,脱身不得,甘愿投降,只要见出策之人。徐都监请徐先生前往定夺。”徐和微笑道:“三位将军既已功成,曹州无恙,可申达朝廷。”徐青娘道:“常言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叔叔不必轻犯险境,他们要降,随便说是那个设计,只说是曹提辖亦未尝不可。贼人若是假心,反是安全之策;若为真心,待到回城再议尚不为迟,何必争此一时。”争奈徐和已经意动,道:“我们此番虽有功劳,亦当知此举有损阴德。既有残存贼将,若能降伏为朝廷所用,也显好生之德,是件好事。随我去一遭,有三位将军在,无甚大碍。”
徐青娘无奈,二人就与这个曹州兵一齐出城前往埋枪谷,果然见庄浩等人被团团围定,丢了兵刃,束手就擒。徐和与徐青娘上前,左右却不见二徐、曹修。徐和问道:“徐、曹三位将军何在?”只听得一声:“要人,这里有!”就看两颗人头掷于徐和面前——那徐鹍脑袋早被踏烂,不成形了。叔侄二人大惊,再想退时,那里有路可走?张洲走上前道:“埋枪谷,埋枪谷,埋得了双枪将,却如何埋得了我铁枪将!”叔侄更待挣扎,朱珂令、袁梓鹏把两个绑了。何熙道:“徐溶夫,今已被捉,更有何话说?”徐和懊悔不言。徐青娘道:“中了奸计,别无话说,只求一死,莫把人去羞辱。”庄浩道:“你这婆娘倒把我马陵泊当成何样,纵是对头,也做不出你那祝永清夫妇肮脏卑鄙之事。”传令将徐和叔侄押回寨中,好生看管。有诗为证:
道性易得堪自在,功名难摒不从容。
谁悲白鹿青崖内,枉叹灵台啸虎踪。
却言那陈念义在高平山上,专待徐和回来,只觉心神不宁,眼皮乱跳,随手掐指一算。这陈念义活了一百四十余岁,修得地仙证果,这等事儿不过易如拾芥。当时算得徐和、徐青娘被捉,摇头叹气道:“徐溶夫,徐溶夫,你不听我言,偏要去踏足尘世,倚靠那点本事,终是吃亏了。”徐娘子与长子徐长生、次子徐伟生听了,慌忙拜道:“求老师父救上一救。”陈念义道:“我一切俗缘早已生疏,前番取参仙血时已然破例,今番若非为劝阻徐溶夫,也不必走这一遭了。”徐娘子哭道:“老师父本事通天,若非老师父,那个能救我丈夫?我当修书一封,去郓城县请汪恭人来坐镇曹州,再央她表姐贾夫人领军来助,只求能救得。”陈念义又叹口气道:“罢罢,师徒一场,只救得他回山来罢,再莫去惹红尘。”徐娘子破涕为笑,忙写书信教去送往郓城县汪恭人处。不是徐娘子去请得汪恭人来,有分教:
曹州城下,又擒榜上之人;阎浮世中,再少数内散仙。
正是:
悟道当知天命,安身皆在因缘。
不知陈念义等人能否救得徐和叔侄,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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