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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暇时偶尔练字打打时间罢了。”他客气道,“不成样子,还是不要污了兄长的眼。”
不等穆山显回答,他又命人上了壶新茶。
等新茶上来后,他亲自添茶倒水,不可谓不尽力,最后将茶盏递至宸王跟前。
“古人雪日围炉煮酒,赏花赏雪,实在雅趣。可惜我酒量不过尔尔,不能陪兄长尽兴。如今只能以茶代酒,兄长莫要嫌弃。”
他这番话说得格外周道、谦恭,看不出一点皇帝的威严与架势。穆山显座次虽居于他之下,可两人身份倒像是颠倒过来,底下的那个是嫡系长子,端水奉茶的才是外系旁支。
穆山显浅浅抿了一口。
茶水清甜醇厚,清香扑鼻。蒙顶贡茶本身不带苦味,只是又以梅花和雪水相佐,梅花微苦,正好中和了蒙顶甘露的甜味,更加清淡悠远。
他微微颔,“好茶。”
谢景微微一笑,只有这一刻笑意里添了似真切和从容,只是转瞬即逝。
“我给这道茶取了个新名,梅间雪。”他轻声道,“我自小怕冷、更怕热,幼时乳母便会用梅花水涂在我的眉心,清凉防虫,还有一股淡淡的梅香。只是乳母病逝后,宫里再没人能调出那样清冽的梅香,我便找人收集了今年的新雪,试验了几次,总算是调出了七八分相像。”
穆山显摩挲着杯子,不答话。
谢景叫宸王来,不会真的为了请他一同赏茶,他静默等待着下文。
两个人都不是急躁的性子,等杯中茶品得只剩半杯后,谢景抬了抬手,蜀桐叫了两个人将香炉抬走,侍女太监们跟着纷纷退了下去。
“宸王如何看待今日早朝被弹劾一事?”
他声音虽柔,但说出来的话却如平地惊雷,若是换个人估计早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穆山显抬眉,“陛下要治我的罪?”
这一句也来得突然,平静的表面之下,或许危机四伏、暗藏凶险。
谢景脸色不变,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去,“礼义仁孝,人之常情而已,兄长何罪之有?只是群臣非议,恐有激进之举。”
穆山显轻轻点了点桌面。
有点长进。
老实说,谢景现在这副聪明伶俐、冷淡自持的模样实在是太新鲜了,他以前从未见过,着实感兴趣得很,总想试试把他惹急了会如何。但转念一想,谢景眼下处境艰难,心情本就郁结不得解,还是别惹太过为好,免得以后不好收场。
他收回思绪,懒散道:“那依陛下所见,该如何处置?”
谢景没回答,只看向了不远处墙上的一幅画,雪中寒山,格外高洁。
底下又附了一小诗:
寒微千里望,玉立雪山崇。[北郡无双岳,南滇第一峰。
四时光皎洁,万古势。
绝顶星河转,危巅日月通。
寒威千里望,玉立雪山崇。
《题雪山》明木公]
楚国从景国割据的城池里有一片地势险要之地,又称为雪中龙脊城。因为冬日雪景格外壮观,山体起伏,才得此名。
这片城池群地势高险,易守难攻,景国失去这块战略要地后,就想是盾牌中间缺了个小口,而这个小口正正好就开在心脏的位置。
这也意味着,景国现在处于腹背受敌的情况,楚国皇帝年事已高,底下儿女众多,正是权利交接的紧要关头,景国才能留几口喘息的余地。但一旦新皇上位,决议兵攻打景国,那么他们不死也要大残,即便有寒北军在,也再难改变局面。
为今之计,只有趁着楚国动荡,先下手为强。撇开上一辈的恩怨情仇,谢景十分清楚,眼下最好的人选就是宸王。
也只有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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