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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甲趕緊說:「這位是欽差大人的隨從,近來的欽差大人!就是那位欽差放了你家當家的!」
金良問道:「什麼當家的?什麼放了?」怎麼這貨郎家還有當家人?不像啊!
張仙姑驚訝了起來:「啊!什麼?不是說已經開釋了嗎?難道還有別的事?他個死鬼能知道什麼?他要真有咒人的本事,我們能窮成這樣嗎?能受人欺負嗎?」
這倒是句真話,雖然夫婦倆一個神漢一個神婆,其實加起來也沒有半分「法力」的,全靠坑蒙拐騙的小把戲謀生,其水平加起來也不如親生女兒祝三這個自學成材的。
徐甲趕緊說了,今天遇到這娘兒倆板車拖回個打得半死的神棍,他確定,就是從衙前拖回來的。就是那個巫蠱變盜墓的案子的本地神棍之一。
金良的不耐煩瞬間消失,說了一聲:「原來你是為了救你爹。」貨郎之前所有奇怪的舉動就都有解釋了。去墓園,不肯報姓名,裝瘋賣傻,不肯做鄭熹的隨從,還逃跑!
這是「孝」啊!世人對孝子的評價都是高的,何況是個十來歲的孩子。金良也覺得,鄭熹收了這個孝子是個好主意。他的表情不自覺地從「偽裝平靜的猙獰」變成了真的和氣。
金良對張仙姑也客氣了起來,說:「之前遇到過這個……三郎,大人覺得他很好,想收他做隨從,你們願意不願意?」
張仙姑當然不願意!她的姑娘!給個男人當隨從?幹嘛呢?哪怕是個欽差吧,想要她的閨女,也得等她閨女正經恢復女兒身,有個女兒戶籍再說,對吧?也不能就這麼不清不白的給人扛活去呀!
經過府衙事件之後,張仙姑對官宦人家很牴觸,打個短工都能給她送人了,隨從?那還不是打死無怨?
張仙姑搖搖頭:「謝您抬舉了,我們粗人命賤,就這一個孩子,哪兒都不離開。」
金良看跟她也說不通,就問祝三:「三郎?」
祝三冷靜地問:「我現在是重犯家眷嗎?」
金良道:「應該……不是了?」
祝三道:「哦。」
金良見這娘兒倆油鹽不浸的樣子,想到鄭熹的計劃,再想想屋裡還躺著個本地神棍。他往身上摸了摸,發現自己走得匆忙,沒帶什麼傷藥,錢袋也沒帶,就說:「你們且安心住下,我去去就回!」
接著,一把提走了徐甲!
張仙姑有點心慌,問祝三:「這可怎麼辦?」
祝三道:「先看看爹的傷。」
………………
兩人來到床前,朱神漢還趴在那兒睡著。張仙姑道:「起來了!」朱神漢蠕動了兩下,沒起來。
張仙姑見狀不妙,將碗放在一邊,一摸朱神漢的額頭,果然,發燒了。嘀咕著用力將他推醒:「快,吃點兒。一會兒藥就好,肚裡沒食可不行!賤皮子,大牢里好好的,挨打也好好的,才回來收拾乾淨有得吃了,偏病了。」
祝三看了看朱神漢的背,這板子打得不算故意加重,可也不太輕,傷撂舊傷,現在讓他動身趕路,又沒個舒服的車轎,那是催命。
朱神漢咧嘴笑笑:「沒事兒,松松筋骨。」
硬撐著半爬起來,他身上有傷,也不想下床,拿徐甲的舊衣披在身上,再拿被子蓋在衣服上,側躺著由張仙姑餵飯。
吃了兩口精神好了一點,張仙姑道:「再吃點兒,一會兒給你煎藥,你吃了就好了。」她心裡急得不行,可是丈夫這個樣子也不太適合講剛才的事。朱神漢昏昏沉沉地吃完了飯,又沉沉地睡去。
張仙姑張張口,想對丈夫說話,忍住了,想對女兒說話,也忍住了。
祝三看起來還算平靜,她去把碗裡的菜吃完了,湯都喝光了。又去把砂鍋里煮好的米湯拿來盛了一碗吃了,剩下的都倒進這個空碗裡,洗了砂鍋,開始熬藥。張仙姑呆坐了一陣,也去把半冷的菜湯吃了,嚼到了骨頭還驚了一下,回頭看看女兒,又默默地把菜湯和米湯都吃了,洗碗去了。
母女倆都沒說話,朱神漢也是鼻息沉沉。
日影偏西,藥熬好了,兩人合力給朱神漢灌下,他還是有點糊塗的樣子。
祝三道:「藥吃下去了,明早要還是燒著,就得請大夫了。」一提請大夫,張仙姑的第一反應是:「要多少錢?」
祝三道:「還夠請一次的,可惜了,早知道是這樣,就不去辦貨了。現在只有把貨賣了才有錢……沒事兒,我想辦法。」
「你不許干那些……」
「知道。」
兩人又不說話了。張仙姑愁極無計,道:「你寫個幡兒,我再出去給人算命吧。」
祝三道:「爹得人照看。」
兩人又沉默了。
祝三想了一下,拿了置辦的家什,又坐到門口去,慢慢地做簪子。幾塊破木頭不值錢,她動動手,就能賣上幾文,也是錢吶!細細的木條在她手裡有了簪子的形狀,她的心漸漸平靜,小算盤也打了起來。
沒案子在身上,行動就方便多了,手頭還有幾個錢,夠支撐一陣兒,這一陣兒她再倒騰點貨,又能湊出些錢來生活。只要到朱神漢痊癒,一家三口怎麼樣也能活。要應付的就只有眼前這個欽差了。
她估摸著,欽差對她的興應該不大,也不會帶她一家三口走,鄭七多半是對她出現在墓園等事感興,如果真要掰扯,他想知道什麼自己就都告訴他,好奇心得到了解答,鄭七應該也不會再堅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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