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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散开辫,把那块胎记指给他看。他用手拨开她的头,看了很长时间。她转过身,看见他眼圈红,她慌忙问:&1dquo;怎么啦?”
第1o4节:山楂树之恋(1o3)
他说:&1dquo;没什么。做过很多梦,总是云遮雾罩的,看不真切。看见一个背影像你的,就大声叫&1squo;静秋,静秋’,但等别人回过头,就现---不是你----”他笑了笑,&1dquo;以后知道怎么找到你了,就----拨开头看----有没有胎记----”
她问:&1dquo;为什么你总叫我&1squo;静秋’?我们这里都兴叫小名,不兴叫全名的---”
&1dquo;可是我喜欢&1squo;静秋’这个名字。听到这个名字,即便我一只脚踏进坟墓了,我也会拔回脚来看看你----”
她又觉得鼻子酸,扭头去望别的地方。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1dquo;讲你小时候的故事给我听,讲你在农场的事给我听----,我什么都想听。”
她就讲她小时候的故事给他听,也讲农场的事给他听。她也要他讲他小时候的故事给她听,讲他家乡的事给她听。那一天好像都用在讲话上了,中午就在医院食堂打饭来吃,晚上两个人出去到一家餐馆吃了饭。吃完后,因为天色晚了,外面没什么人,两个人就牵着手在县城里逛了逛。回到高护士的寝室时,天已经全黑了。他提了几瓶开水来,让她洗脸洗脚。
他出去了一下,她赶快洗了,但不知道把水泼哪里,就等着他回来了好问他。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个医院用的那种痰盂回来了,说这楼里没厕所,你晚上就用这个吧。她脸一下红了,心想他一定是因为听她讲了在农场提斧头上厕所的故事,知道她半夜会需要上厕所。
他端起她的洗脚水就往外面走,她急得叫他:&1dquo;哎,哎,那是我----洗了脚的水---”
他站住了,问:&1dquo;怎么啦?你还要的?我泼了再去打gan净的---”
她说:&1dquo;不是,是----我们这里的男的不兴----给女的倒----洗脚水----,没出息的----”
他笑起来:&1dquo;你还信这些?我不要什么出息,只要能一辈子给你倒洗脚水就行。”说着,就走到外面去了,过了一会儿,拿着个空盆子转来。
他进了门,关上,问:&1dquo;你还不赶快坐被子里去?赤脚站那里,一会儿就冻冰凉了。”他把被子打开,铺上,掀开一角,叫她坐进去。她想了想,就和着衣服爬netg头,用被子捂住腿和脚。
他把椅子挪到她netg边,坐下。她问:&1dquo;你---今天在哪里睡?”
&1dquo;我回病房去睡。”
她犹豫了一下,问:&1dquo;你----今晚不回病房去行不行?”
&1dquo;你叫我不回去,我就不回去。”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他说:&1dquo;不早了,你睡吧,你今天坐车累了,明天又要坐车又要走路,早点休息吧。”
&1dquo;那你呢?”
&1dquo;我睡不睡无所谓,反正我白天可以睡的----”
她脱了外衣,只剩下毛衣毛裤,钻到被子里去躺下。
他给她盖好被子,隔着被子拍拍她,说:&1dquo;睡吧,我守着你。”他在椅子上坐下,把军大衣盖在身上。
这是她第一次跟一个男的呆在一间屋子里过夜,但她好像并不害怕一样。看来毛主席说的那句话有道理:&1dquo;中国人死都不怕,还怕困难吗?”她现在连死的准备都有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别人要说什么,那都是别人的事。就算别人把嘴说歪了,她也不在乎。
但她害怕问他那个问题,她很想问他到底是不是得了白血病,如果是的话,她明天就到农场去跟郑主任说一声,再返回来照顾他。如果他真的只是感冒了,那她就还是回农场去上班,等休假的时候再来看他。
今天一整天,她都没能问出这句话。
第1o5节:山楂树之恋(1o4)
第四十二章静秋闭着眼睛,但一直没睡着,脑子里老在考虑什么时候问老三那个问题。
她偷偷睁开眼睛,想看他睡着了没有。刚一睁眼,就看见他正看着她,眼里都是泪水。他见她突然睁开眼,马上转过脸去,找个毛巾擦了擦眼睛,解释说:&1dquo;刚才---想起----《白毛女》里面----,喜儿睡着了,杨白劳---在唱&1squo;喜儿,喜儿,你睡着了,你不知道---你爹我欠账----’”他唱不下去了。她从被子里跑出来,搂住他,低声说:&1dquo;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得了---白----血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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