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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额娘,那小丫头在这里没惹您气着吧?”初冬时节的某日,康熙前来慈仁宫请安,一想到费扬古家那个伶俐的小丫头已经入宫已经有三个半月了,也没听太后有任何抱怨的迹象,反倒越活越年轻开朗,心下已经隐隐确信应该是那丫头的功劳。
“皇上这是哪里话!那丫头乖巧懂事,懂得又多,慈仁宫啊,好多年没有这么热闹开心了……哀家呀,巴不得她日日陪在身边呢。”太后哄着手炉,慵懒地靠在软榻上,与康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槿玺在慈仁宫三个多月来的种种事迹。
“哀家的老毛病皇上也是知晓的,失眠二十多年了,已经不希冀能治愈了。这不,听了丫头的建议,每日清晨倒梳头百下,晚上睡前顺梳头百下,再燃着那什么香薰灯,已经可以一觉睡到天亮了!”
“哦?这么说,皇额娘的失眠症可是痊愈了?”康熙闻言惊喜不已。
“也不敢保证说是痊愈。不过听丫头话里的意思,早晚上各梳头百下,每日坚持,不仅可以缓解失眠症状,还能治疗偏头痛。哀家呀,每逢冬季来临就要犯的头疼脚痛,今年好似没再作了,当然了,那丫头每晚上都拿精油给哀家泡脚,足足要泡上大半个时辰,泡完后,整个人舒爽暖和,擦干后立即上榻就寝,一夜都不会觉得脚冻。”
“这法子倒是不错,与刘太医的‘通全身之经络’有一脉相承之理。”康熙赞赏地点点头。他也隐隐有些心动,要不今晚上也去试试?
“皇上英明,那丫头也说了,脚底经络可以通全身,把全脉,脚底通则全身通,通则不痛。”
“通则不痛?呵呵……小丫头年纪不大,说得话倒是极有几分蕴理。”康熙闻言,稍稍一愣,随即抚须大笑。
“皇额娘这里可还有其他什么事儿?让朕也乐乐。”康熙索性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像听人说书似的,准备继续乐会儿。
“事儿多了。胤禛领着几个小阿哥,也常来与槿玺那丫头斗嘴,丫头口齿伶俐,可也挡不住几个小的恶意捉弄,哀家生怕她受委屈,本想出面叮嘱几句,孰料,那丫头丝毫不畏惧。有一回,胤禟命小太监捉来了一堆的虫子捉弄她,她反过来将虫子炖入蛋羹,还说这虫子的营养丰富,吃了可以抽竿长个,当场气得身高不足其他兄弟的禟儿涨红着脸嚎啕大哭。啧啧,那场面,哀家也是第一回瞧见。本以为这下禟儿与槿玺的梁子结大了。殊不知,那丫头转身又笑眯眯地捧出一个颇可爱的点心,叫什么奶油蛋糕,上头还题了“对不起”三个字,胤禟毕竟是个男孩儿,记仇不隔夜,见槿玺主动求和,也不与她着恼了,自那之后,几个小的过来,都不再明里暗里地欺负捉弄她了,反倒比与哀家的关系还融洽呢。”
太后说得开心,康熙听得有,想不到自小霸道蛮横的禟儿也会有这么一天。
“皇额娘这里日日犹如除夕般热闹,听得朕心里直痒痒,恨不得也来住上几日,瞧瞧几个小的如何斗智斗勇。哈哈……”
“皇上想见槿玺那丫头还不简单,腊八的绣龙大赛,她可是代表咱们慈仁宫出席的绣娘哦。”太后神秘地压低嗓子透露这个消息。
“哦?那丫头竟然乐意与一群丫鬟婆子们一道参与比赛?”康熙闻言讶然地挑挑眉,绣龙大赛举行不止一年两年了,而是自顺治帝登基就开始的不成文比赛。
组织各宫各殿的丫鬟婆子,在一条长达九十九米、宽九米的横幅上绣龙,每宫出一至三人,在各自的区域内绣龙,根据完成的时间和绣品质量,来评定名次。第一名者,可以向当今圣上讨一个要求,但凡是合理范围内,都能实现。其余前十名者,赏银十至五十两不等。
往年每届夺冠者,都是织衣殿里的霍三娘。霍家历代是皇宫里的御用绣工,从康熙继位起,他就没见霍家脱落过一届桂冠之称。
“紫霞与那丫头打赌,猜慈仁宫里谁的针线活儿又快又好,输了要参加腊八节的绣龙赛,赢了可以进偏殿那间大书房。”
“结果呢?”
“当然是那丫头输咯,她才来几日啊,紫霞可是慈仁宫的老宫女了。这种赌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预谋的。紫霞她们几个,是希望丫头代表她们参加腊八的绣龙大赛。皇上肯定不知道吧?那丫头的绣技着实厉害,以哀家看,那霍三娘的绣工也不及她。听丫头说,教她女红的,是太皇太后宫里出去的邢嬷嬷?可哀家怎么不记得邢嬷嬷的绣工如此了得了?还是邢嬷嬷当年是有留一手的?好个‘青出于蓝胜于蓝’啊!呵呵……”
“皇额娘说得可真是费扬古家的大格格?哈哈!真真是个妙人儿啊!”康熙听完太后的描述,忍不住大笑起来。
“如此看来,朕倒是期待起腊八那日的绣龙大赛了。希望那丫头可以一举夺魁,朕可是许久不曾见过霍三娘惊诧的表情了。”康熙笑眉弯弯,饮下一杯暖人脾胃的姜汁奶茶,据说是出自那个丫头的手艺。
堪称绣娘之最的霍三娘,年逾三十,一辈子不打算嫁人,成日窝在纺织殿里研究绣技织法。从二十五岁那年开始,胜出霍家上代主事,随后一连六届在绣龙大赛上夺冠,康熙看她都已经没有获胜的喜悦之情了。除了第一次,她要求次年随驾出塞避暑,之后的每年,她索性将赢得的要求一一兑现成纹银百两。若是今年被一个不足十岁的女娃儿一举越,康熙相信她的表情绝对比往年来得精彩纷呈。
………………
“怎么了?躲在这里做什么?太后她老人家为难你了?”胤禛刚进偏殿书房,就见槿玺蹲在角落里画圈圈。不免好奇地笑问。
“你走路怎的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太后她老人家疼我都来不及,哪里会为难我。我这不正在为腊八的绣龙大赛描绣样嘛。”槿玺被吓得直抚胸口,没好气地解答胤禛的疑问。
”描绣样?还得蹲地上?冻不冻手?”胤禛也学她蹲下,看她拿着一个碳片在一张硕大的粗纸板上涂涂抹抹。小手已经冻得红通通的了。
“想描个与比赛时一般大的绣样出来,然后铭记于心,比赛时也好加快描绣样的度。我绣工虽不弱,可经验不足啊,若是一上场就被吓得双腿直打哆嗦,脑中一片空白,哪里还能落下针啊。”
“呵呵……爷还真未见识过你的胆儿小的模样呢?若真那样,那也值了。”
“喂,好歹给我留点面子,有这么说一淑女的吗?”槿玺不客气地拿着碳朝胤禛脸上画去。却不想被他一把握在手里,连同她的冰冷小手。
“我说,先暖暖手吧。老这么冻着,回头当心冻病了。”边说,边拉着她往隔壁的正堂走去,偏殿书房没有起碳火,呆久了会觉得寒风刺骨地冷。
“既然想在书房画,就让丫鬟们起个碳盆子嘛。”
“我也不过是个小丫鬟,哪里还有让旁人伺候我的道理。还有啊,你快快松手,这么拉着我像什么样子,好歹我也是个女孩儿,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你的名声……”
“闭上你聒噪的嘴,就不会有人注意到。”胤禛没好气地伸出另一只手,在她额头上赏了个爆栗子。示意她的话太多了。
槿玺悻悻地瞪着他的背,做了个鬼脸,心下暗道:古人不是最铭记’男女授受不亲’吗?怎的搁他身上,就全然无效了?
“什么呆?暖了手后,赶紧去厨房做几道拿手小菜吧。”
“咦?你要留在这里用膳?就说嘛,你平白无故哪里会如此关心我的手了,原来是有预谋的——”槿玺拖着长音朝胤禛努努鼻尖,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当然不是我,我往常留在这里用膳,哪次特地要求你下厨了?皇阿玛正在太后那坐着聊天呢,刚传了话要陪着太后用了午膳再离开,你若是想在年前顺利回家过个自由大年,就表现得好些。”
胤禛忍不住揉揉槿玺的顶,入了宫,她也学会梳宫女的旗头。除了年纪小些,凹凸部位还不甚明显,其余方面,已经俨然像个久居宫内的女子了。应该说,这个丫头的模仿与学习能力很强。
他应该早做打算了。免得皇阿玛一时脑热,真将她指给了其他宗室子弟做福晋。
槿玺一听,恍然了悟,连忙点头去厨房忙碌了。都快腊八了,皇上竟然连一道旨意也没下,莫不是真要她留在宫里过年?过完后继续陪着太后她老人家过日子?
陪太后她是没什么意见啦。可总不能长年不回家不是?
她好想抱抱家里那个小包子,四个月不见,不晓得有没有更加肥嘟嘟?她也想念便宜爹娘和双胞兄长。相与四年,已习惯他们的呵护,也想对他们关心。
她也惦记死那几家铺子。虽然听胤禛说,越逢大年,生意越兴隆。现下一日所赚的银两,几乎可抵往日一月的营生了。
顺天府的蜜语基地也很顺利,每月进京的马车,带来的消息,只好不坏。
可是,她真的好想回去看看啊!光听不见,犹如望梅止渴,真正是解不了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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