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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柱几个就已经拍着胸脯保证,每日安叔再出去,他们一定时时刻刻有人跟安叔在一起,不让安叔有空伤心。当天下午杜安果然又出去,杜仲平晚上就接到了线报:安叔去找木匠叔了,好像是要打床,可是木匠叔说夏天潮,打了要变形,死活不肯动手坏了招牌。后来安叔就去河边了,都没和我们一起玩儿,坐在那里愁眉苦脸的直叹气,看着好像是挺伤心的。杜仲平想想杜安上午收拾东厢房的举动,这是怎么了?屋里那么大一盘炕,还搁不下他了?这是要分家另过?还是说,他想娶媳妇儿了不好意思说?杜安非常沮丧,他守了杜仲平一夜,想着自己走了这个人怎么能照顾好自己,更别说还有一个小的。就算他还能找到下人,可是别人能真心对他吗?要是他又傻傻的把钱财都交给别人保管,要是被骗了怎么办?杜安知道这是自己给自己找借口,可是真是不想离开他啊,自己从懂事起就一直围着他转,要是离了他,真是不知道该怎么生活。自己守着他,看着他总行吧?只是,再不能像以前那样亲密。白天收拾了厢房,再找木匠打张架子床,赶紧搬出去就好了。可是,那木匠居然死活不肯动手,晚上可怎么办啊?杜仲平心里其实挺矛盾的,就杜安的年纪来说,要是他现在想娶亲,那可真是再正常不过了,就是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可是,怎么一想起这事儿来自己心里就犯堵呢?好嘛,人家给胜哥提亲时他还口口声声的说什么加一个女人进来影响兄弟感情什么的,如今轮到他自己就这么积极了?还找木匠打床?杜仲平心里真是越想越气,想起杜安刚才从外面回来就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又是一阵咬牙切齿,居然都不跟自己说一声,难道自己还能拦着不成?好吧,就算是自己个儿对女人拒而远之,可是也不会强制他不许娶妻啊。只要杜安过来好好的跟自己说一说,说不定自己还能帮着出谋划策呢!(可是你脸上扭曲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的啊)杜仲平越想越离谱,连杜安想抛下他和谨儿要和别人私奔都想出来了,激灵灵打个冷战,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对了。深深地吸气呼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那些荒谬的想法抛到一边,把事情从头到尾再想一遍。首先,应该不是马上要娶妻,现在的情况是自家刚站稳脚跟,应该还不会有人这么快来提亲。再者,了解情况的都知道,杜安是到了这边才脱的奴籍,财产什么的只有分的20亩地,其余都是在自己名下。虽说自家很多财产都交给他保管,但是杜仲平一点儿也不担心,从小一起长大,杜安的人品自己是信得过的,而且他拿出去也没地儿花去,估计他就说是他的都没人信。其三,这边儿现在是狼多肉少,村里多少人都还没娶着媳妇呢,王嫂子就算是爱给人说亲这会儿怎么也轮不上他。至于像上回胜哥那样的事儿,估计他也不能应承,应该不会那么傻。把杜安马上要娶亲的可能排除掉,杜仲平心里好受多了。那还有什么事会让他背着自己要张罗到别处去住呢?难道是那次谨儿吃多了瓜尿床尿到他被窝里让他难受了?不会吧,都已经过去那么久,杜安也不是会和小孩子计较的人啊。而且他不是还说童子尿不脏吗?就算是计较,这事儿也没必要避着自己啊?杜仲平冷静下来,开始回想杜安是什么时候开始反常的。是夜,杜仲平和平时一样,搂着谨儿睡了,甚至睡着之前还像往常一样,夸奖了杜安做的菜,借着机会要吃这个要吃那个的磨了一回。杜安听着身边两个人平缓的呼吸声,缓缓舒了一口气。看来他还没看出来自己的反常,不会追着问自己的龌龊心思,自己……也还有机会继续守着他。这样就够了。下午出去时,想着要离开他,心里空荡荡的。听见木匠说没办法现在打床的时候,自己虽然皱着眉,其实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窃喜的吧,好像在对自己说,看,不是我不想离他远一点儿,实在是没办法啊。……不过,现在也没人会比自己更知道怎么照顾这爷俩了吧,和他一起长大,自己知道他所有的习惯,不会再有人能比自己还会照顾他了。这么想着,杜安好像找到了留在杜仲平身边的理由,渐渐放松下来,进入了黑甜乡中。没了不断的叹气声,也没了因为翻身弄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杜仲平睁开眼睛,转过头去望着杜安模糊的睡脸。今天还没机会找八哥问个清楚,但是想来想去,杜安的反常一定是由八哥而起,想想那吃了快半个月的苦瓜吧。恩,还和自己有关,不过,从今天晚上看得出来,至少现在杜安对自己和谨儿还是舍不得的,这就好,一定不能让他有机会离开。他是自己的……亲人啊。第二天,杜仲平乘着杜安出门的功夫去找了赵八。他正坐在自家院子里帮着方胜切草药,手下正忙着,见杜仲平进来也只是打个招呼而已。杜仲平坐在一边,也有一下没一下的帮着收拾,嘴里还跟两人聊着村里的大事小情。说着说着,还和方胜两个调侃起赵八来了,也不知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惹了那么好脾气的杜安,竟然吃苦瓜吃的脸都绿了。杜仲平道:“可见八哥是个促狭的,我家杜安从来不生气的好人,居然被你弄得那么火大,连着给你苦头吃,我都不知道他有那么大脾气!”赵八一边手下飞快的动着,一边撇嘴道:“平哥儿你也越发学坏了,跟着你胜哥俩个挤兑我。你家杜安还好脾气?你是没见到,小心眼着呢。我现在一听到苦瓜两个字就嘴里发苦,你胜哥也不心疼我,就是不肯自家做点子东西吃,天天让我到杜安那里去受罪。”“八哥就编吧,我家杜安最老实了,脾气又好,再没有小心眼儿这一说的。就是前几天,谨儿吃多了西瓜,半夜尿到他被子上,他也没说半句啊。”杜仲平在那里煞有介事的摇头,好像在说看你怎么编。赵八道:“你别不信啊,我还真是只逗了他一回。”杜仲平道:“我还真是不信。胜哥,你信?”方胜笑着看杜仲平挤兑赵八,听见问话,也跟着摇了摇头。赵八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干脆把手里的刀扔到一边:“这刀太费劲,赶明儿咱们也买个药店里专门切药的那种,省劲儿,切的人手腕子疼。”一边转过头来:“平哥儿,我说出来你听听,你家杜安小不小心眼儿?要是我说的有理,你就叫你家杜安做顿烧肉怎么样?总吃素人不变兔子了?”杜仲平道:“胜哥你要吃肉就直说,还编瞎话哄我呢。这么着,不管八哥说的什么,只要有卖肉的,咱们就开开荤。”赵八一挑大拇哥:“爽快!”,又道:“你八哥可是从来不瞎编的。”清了清嗓子,就把那天杜安如何问的,自己如何答的,最后自己又如何调侃杜安“童养媳”说了一遍。末了还问“你说杜安小不小心眼,逗个笑话生了半个月的气?”杜仲平笑道:“这可是你欺负我家杜安了,就是我听了,也是觉得八哥你对我家胜哥图谋不轨,更别说杜安了。胜哥你看看,这是早就算计着打你主意呢。”方胜只笑不语,从前这些话没处和人说去,想必赵八憋坏了,他这人本就是爱说话的。只是,当着别人的面,这么坦诚的说起自己二人间的事,就像是平常夫妻一样,真是让人又不好意思又有点儿欢喜。和两人笑闹了会儿,杜仲平自回去了。斜靠在门房的小榻上,杜仲平心里思量着,照理说八哥跟杜安开个玩笑,杜安跟着给他吃点苦头,也就算是过去了,那阵子杜安对着自己挑鼻子挑眼的,数落自己数落的那么凶,估计就是不好意思了。但是,按理说,照着杜安的性子,这事就应该就算是过去了呀,怎么这人还这么别扭着呢,还越来越厉害了?暗暗把赵八的话翻来覆去过了好几遍,确定没别的可能会让杜安炸毛的。恩,到底是哪里不对呢?这边杜仲平回去了,赵八方胜两个忙了一会儿,终于把收来的草药都处理好了。赵八把东西收拾好,站起来活动活动,又粘到方胜身边去表了会儿功。方胜听他早前近似于表白的话,心里早软了,也就随他腻歪了会儿,直到他手脚开始不老实,才把他踹开。赵八也不气,挨着方胜说话:“你看那两个,一个是一口一个‘我家平哥儿’,另一个就是满嘴的‘我家杜安’,真真是一家人,口气都是一摸一样的。”方胜就道:“两人一起长大,相依为命的,日日在一起,说话像些有什么?本就是一家人嘛。”赵八道:“不是,我是说,他们两个兴许和咱们俩一样呢。”方胜白他一眼:“怎么谁都和你一样?尽瞎说。经上回的事儿就知道,俩人都没开窍呢。”赵八摸摸下巴:“那可不一定,……糟了,”赵八跳起来,开始在地下磨圈子“我就不该说,挤兑两句就挤兑两句呗。哎呀,我这张嘴啊。”一巴掌拍在自己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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