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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镜冷笑道:“殿下不懂最好,先师临终托付让贫道照顾好师兄,师兄身入玄门,不该沾染红尘是非。现如今也是该带师兄回观中修养了。”
不该沾染?那你们为何当初没有管好他?让他四处沾花惹草?太子腹诽,又对玄镜说:“神念大师在本宫这里一切都好,且能祛邪除魇,本宫想留大师在宫里小住,好好把本宫梦魇的毛病给除根,再亲自派人送还。”
“殿下梦魇之症多日未见成效,贫道可以代劳,保证三日之后,殿下再无梦魇。”
太子袖袍底下的手握紧,玄镜护神念跟护小鸡似的,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宁王府的私宴上,备了上好的酒菜。
好好一场宴席火药味十足,太子与玄镜唇枪舌剑,争论神念的去留。
小宁王拍了拍神念的肩膀,小声道:“气氛好像有点不对。”
神念:我t吃吃吃吃吃……谁也别管我。
“师兄,要不要回太清观。”玄镜把埋头苦吃的神念唤起来。
太子亦问他:“大师可否留在东宫为本宫驱邪?”
神念两相为难,眼看两人剑拔弩张,他实在不知道是该去哪里。
太子是很好啦,虽然管他也很紧,但只限于他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上,平日里别的事情他想干什么干什么,一点也不像玄镜,老是让他规行矩步,装成一个清心寡欲的道人,他原本就没有那个心性嘛,况且……晚上和太子睡一张床,还是舒服的。
但他总也得回太清观,此时若是选择留下,到哪天回去的时候,玄镜铁面无情不知道要关他闭关多久……
“贫道……”
“不如让神念大师在宁王府住一段时间吧。”小宁王打破了这个僵局。
“小王与神念大师有道缘,回京之日便见过一面,方才与大师在马车上相谈甚欢,竟是忘年知己,实在不舍得刚结交的朋友就分别,还望玄镜大师体谅小王刚从沙场归来,在京城开了新府,需要有高人镇邪。”
神念整整比宁王大了一轮,玄镜虽仍是不满,却也不认为神念真的丧心病狂到要招惹年仅十五岁的宁王,让他留在这里,虽不是上策,却也比困在皇宫要好。玄镜自小习得观心,分明看出太子对师兄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他虽气师兄乱搞,只要限于肉体,那便也罢了,可哪有一段露水情缘要长相厮守的?况且太子心机深沉,两面三刀,他刚刚是领教了的,未来若是荣登大宝,师兄又会被置于何地?他都要考虑好。但毕竟受困王权,不能和皇室撕破脸,宁王这个折中的法子,也可使得。
于是定了半年之约,神念留在宁王府镇邪半年,日子一到,立刻回太清观。
自城南到城北,无处不张灯结彩,火红的飘带系满了每一方寸屋檐,鞭炮鸣声响彻了整天,各色礼物堆满了库房,满城亲贵纷至沓来,庆贺江府二少爷娶亲。
十六抬黄顶花轿在吹鼓声中缓缓到来,盖着赤红底龙凤呈祥绣样盖头的新娘被喜婆掺着手从轿中下来,身量高挑,穿一身红底金线的秀禾,在众人瞩目下踏进江府的大门。
“新娘子踏过火盆,红红火火!”
红色的绣鞋跃过燃燃灼烧的火盆,来到正厅,新娘被喜婆搀到新郎身边,定身听侯。
“一拜天地!”
新娘款款下跪,对着空荡荡的大院双膝跪地,俯首叩拜。在热闹的人声中,听见了一声不屑的嫌弃:“迂腐。”
新娘怔了怔,随之又听话地跟随喜婆转过身“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时候,新娘的腰几乎弯成了一个直角,在家时,父亲教导的,一定要比夫君拜得更深些。
喜婆搀着新娘到洞房安然坐定,之后就不再管了。留新娘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红得压抑的婚房,面对着“枣生桂子”和合卺酒,滴水不进。
江家二少爷在婚宴上酒足饭饱,依旧没有想要回洞房的样子,一直玩到子时,才恋恋不舍地被推到了红烛燃了半根的洞房,床上坐着盖盖头穿秀禾的新娘,像尊雕像般安稳地坐着,和昏暗的红色融为一体。
丫鬟和婆子站在左右,拿着秤杆和酒杯,提醒二少爷,该挑盖头了。
江墨声看也没看雕花精美的秤杆和赤金酒杯,伸手将新娘的盖头扯了下来,丢到了婆子手中的托盘上。
“走。”
下人们惊诧又害怕,然也不敢说一句不合规矩,只好将战场留给了刚入门的新娘。
裁剪得体的西装袖口镶嵌着两枚钻石腕扣,一只带着薄茧的手勾住细腻滑嫩的下巴,强迫新娘抬起头来,在火烛下将姿容照亮,被胭脂渲染过的脸尽管失了本色,依旧清俊可人。
“你叫什么?”
“妾名纸言。”
江墨声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连教育也懒得开口,松开因为一日未食饥肠辘辘的新娘,脱下衣物,露出精壮的体魄,走近了含羞胆怯的新妇,“起开。”
苏纸言听话地站起身,只见新婚初夜的夫君避开了他,只身躺倒在床上,转过身盖上喜被,再也没转头说一句话。
苏纸言轻轻拍了拍夫君的肩膀,小声道:“夫君,我们还未喝合卺酒。”
“你恶不恶心?”江墨声重重拍开他的手,“身为男儿,你不思读书执笔,不懂武枪弄剑,连四方列国都不知道,学旧时女子靠嫁人生计,连我家的下人都不如,还有脸唤男人夫君?我听着都恶心。”
苏纸言面色苍白,饿了一天的身子到现在是彻底撑不下去了,几乎想要栽倒在床上。硬撑着身体褪下秀禾,解开束发凤冠,卸去脂粉,蹑手蹑脚躺在床边,一夜无梦。
他今天出门子的时候,同父异母的弟弟既怨恨又泄气地说着冷嘲热讽的话,江家破天富贵,权势滔天。江家二郎,海外留学归来,博古通今,文武双全,英姿绰约,俊美天成。若非喜好南风,而江老爷硬求香火,怎么会轮得到苏纸言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见不得人的怪胎。
那口气,恨不得替自己上花轿。
江墨声,厌恶他身上的旧社会习气,不肯同他圆房,也不会给他机会绵延香火。
成婚次日,苏纸言穿着大红袄裙向江家老爷奉茶,江家大哥劝他:“改改装束,说不定二郎就不会那么为难你了。”
于是苏纸言便换回在家时穿的长衫,到书房去陪着江墨声处理生意上的事。
“你……”
江墨声刚想赶人,看见他眼角下因为休息不好留下微红,也没有再说话。他这个浑身腐朽封建的男妻,穿上长衫还有几分学堂先生的模样,倒没有原来那般愚昧了。
苏纸言站在桌案旁静静地磨墨,从窗外透过的阳光将纤长的睫毛打落片片倒影,安宁美好,像只温顺的绵羊。
“你把戊亥年第三本拿过来。”
苏纸言闻声,放下手中的墨,走到书柜前,江墨声才忘了告诉他是哪一行,只见苏纸言稳稳当当从书架上拿出准确的账簿,递到他手边。
江墨声有些惊讶:“你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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