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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了两天,陈萌就派了人过来,给了她一整包的东西,从书袋笔袋到饭盒全套的装备。陈萌还专门写了张条子,告诉她:这些都是到皇城里当差需要的。什么会食的饭菜现在已经很糟糕了,最好自己带之类。最后写了一句,他也是受人之托。最后一行他还加了个语气词,以示自己也很感慨。
祝缨笑笑,都收拾下了,按照这一套东西,把自己手上现有的都准备了,发现还差一套铺盖——原来,各部官员还要轮流值夜的。大理寺也在皇城里,也是要正式的官员带着小吏安排轮值。
有钱的就在家和皇城各备一套,穷点的就把自己的铺盖两头搬,祝缨想了一下,还是另备一套。
过不几天,又有正式的告身下来——她,祝缨,一个神棍家冒充男孩儿的女孩子,正式地成了大理寺的评事。
大理事评事,从八品,深青色的衣衫。
祝缨得自己置办。
好在京城干这个营生的店铺有的是,只要请金大娘子给引个路,付了钱,几天也就妥了,连讲价都由金大娘子代办了。金大娘子因为祝缨给了她一锭金子,总觉得受之有愧,又自己送了祝缨一套,祝缨连换洗的衣服都有了。
等衣服的时候,背下郑熹给的大理寺的名单与自己的“同年”名单,祝缨还有功夫学一学礼仪,然后开始看《左传》。
看着看着,她就乐了:“这不陈大公子干的事么?厉害了呀!怪道大家都说要读书,原来书本真能治人。”
祝大与张仙姑却都兴奋于女儿真的做了官!一个浆衣服,一个就看着架子上的衣服,非得让祝缨穿起来:“给我瞧瞧。”
从八品,听起来是个芝麻官儿,连绿豆都不如,却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了。它是官儿,连于平、黄先生那样的人,见了都得老实行礼。且还不是最低级的从九品,而是从八品!对祝缨这样出身的人来说,绝对是个极高的起点了。
祝缨也不给他们泼冷水,这个官品她已经很满意了,如果从小吏开始做,可能刚开始是个从九品的狱丞。从九品到从八品,还隔着好几级呢!
祝大掰着指头数了一下,说:“你比金良还差五级吧?”
祝缨道:“乘个二,十级。”因为每品分正、从,正、从又分为上、下。
祝大道:“不管!反正当官儿了!”
——————————
官儿却不是那么好当的!
到了正经报到的日子,祝缨穿好了一身官服,早早地起了床,按着先前的指示早早地到了皇城外头。
按照之前的教导,京城北边大片是守卫森严的皇城,皇城前半截是中央各衙署,后面是宫城。
祝缨得自己按时到皇城外面,核验了腰牌,然后到大理寺报到。这个时候,郑熹还在皇帝面前上朝。不过郑熹的仆人有在皇城外面等着的,比如陆超和甘泽。二人围着祝缨转了两圈,陆超说:“有点样子了嘛!就是你还小,看着跟玩儿似的。”甘泽说:“你别胡说,三郎现是朝廷命官了,怎么能说是玩呢?想开玩笑,回府里怎么说不行?”
这两个就是祝缨的老熟人了,他们两个还是郑熹的心腹,大理寺的官吏们进皇城的时候见三人聊得热络,都暗中使眼色——就是他了。
说了几句话,两人就让祝缨赶紧去大理寺了,且小声说:“他们要欺负你,你就告诉七郎!叫七郎收拾他们!这群老油子!”
祝缨心道,你们七郎还等着我去冲锋呢!笑道:“笑了,我进去了。”
按照郑熹给她的那一叠关于大理寺的文书,个衙门,不像县衙那里拿收税打人,它专管刑狱,听起来还没县衙的职责复杂,连税都不用收。事实上它的职责范围有很长的一串,总结起来就两句话:“普通人的大案,大人物的案子。”
它既复核,也主审。
凡诸司百官所送犯徒刑已上,九品已上犯除、免、官当,庶人犯流、死以上者,详而质之。
昔日高高在上的“大人”们,就这么落她手里了?
祝缨顾盼之间也有点小激动。
她小小地激动着,拿了自己的腰牌,按着指示到了大理寺,就遇到了一盆冷水。
大理寺里,她在官员里几乎是最底层,除了两个录事、四个狱丞,她就是最低级的官吏了,与她同级的还有十一个人,连她,十二个虾米。与她“同年”的一位考了明法科的同仁还授了录事呢!那位是正九品,比她还低。
新来的录事姓鲍,年纪有祝缨的两倍大,与她见了面,叫一声:“祝世兄,可知你我有何差使?”
祝缨也是不知道的,她说:“我亦不知,只好听上峰吩咐。”
按照她的想法,就等郑熹这个大理寺卿出来给她安排活计,郑熹说什么她就干什么。然而郑熹还在御前,她就只能干等着,等郑熹出来了,也只是说一句:“你们都是新来的?叫什么?考试的等第是什么?”
祝缨是甲等,她背书好十条全对了。鲍录事也是甲等,比祝缨差一点,文字上略有出入,也算不错了。
郑熹没有特别的照顾祝缨,转头问问坐在下手的两个人:“二郎有什么吩咐?”
祝缨看这个“二郎”的座位仅次于郑熹,应该是大理寺少卿之一的冷云,看着好像跟郑熹差不多大。冷云凉凉地道:“您尚且没什么吩咐,我又有什么好吩咐的?让他们先做着看看吧。”
郑熹又问另一个少卿裴清:“子澄有什么吩咐么?”
裴清三十七、八岁的样子,一部清须,看起来不太好惹的样子。祝缨看了这二位少卿一眼,就知道他们俩现在心情并不很好,冷云显得有点无聊,裴清似乎对自己有点不满。那指定不能是冲自己,肯定是郑熹造的孽!
果然!裴清问祝缨:“你是甲等头名?”
“是。”
裴清将她上下打量,忽然发问:“诸略人、略卖人为奴婢者,如何判?”
祝缨道:“绞。为部曲者,流三千里,为妻妾、子孙者,徒三年。因而杀伤人者,同强盗法。”
裴清又抽了几条,譬如“玄象器物”指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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