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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振业心揪紧了,担心地看了眼谭盛礼,最怕还是来了,谭盛礼不会吵架,遇到撒泼的就像秀才遇到兵有理说请,他跃跃欲试地欲上前,但看谭盛礼冲他摆手,示意他别插手。
长幼有序,老妇人是长辈,谭振业出面讨不着好,事情因他而起,自是该由他出面解决。
薄薄的雪化开,地面湿哒哒的,老妇坐过的地面干干净净,纤尘不染,谭盛礼负手而立,面上无动于衷,心平气和道,“是你造了孽,做不到的事万不该轻易承诺人,再者,你既是帮人办事,在你请人帮忙时态度就该谦逊些,两句不和就撒泼打滚骂人,莫不是你以为骂了人家,人家还会帮你?”
老妇人:“……”
谭盛礼的确不会吵架,但讲道理是他的强项。
几句话挤兑得老妇人哑口无言,索性撕破脸赖上谭盛礼了,“不行,你必须帮我写,要不然我的纸就白费了。”
“写是不会写的,你别强人所难。”谭盛礼声音轻轻柔柔的,急得老妇人面红耳赤,仿佛拳头打在棉花上,“你……你不写我就不走。”整个人躺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大喊大闹。
谭盛礼仍然不为所动,与周围邻里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元,我谭家人品行如何,日后自有分晓,还望诸位莫因这件事就和谭家起了隔阂……”他态度端正,周围的人纷纷摇头,“谭老爷客气了,几位公子课业繁重,是该多花心思读书的。”
家里亲戚或多或少有读书的,多紧迫他们是清楚的,别说帮人写对联,过年走亲戚都抽不出时间来。
读书人的时间宝贵,谭家前前后后花了好几天帮邻里写对联,尽到邻里的情分了。
何况她们不傻,这位老太太前几天已经到谭家写过对联了,怎么还有十几副要人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几位公子小姐都是好人,想来是谭老爷教得好,有你这样的邻居,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因此而疏远谭家呢?”人群里,有位白苍苍的老人道。
谭盛礼再次拱手,感激道,“还望诸位见谅。”
看谭盛礼这般客气,众人对他更为敬畏,不愧是读书人,品德修养不是寻常人有的,齐声道,“谭老爷言重了。”
解释过后,谭盛礼的视线重落在地上躺着不起的老妇人身上,“人各有志,你既想躺着我也不好多加阻拦,只是天冷地上湿气重,小心别着凉了。”话完,再次朝众人拱手,进门关了门。
突然,老妇人的咆哮谩骂声响彻天际,谭盛礼无奈的叹了口气,和人打交道真的是个力气活,他不知这样做会得罪多少人……
却不知他今日这般作为得到不少人的赞许,尤其是老太太们,提到谭盛礼无不面若桃花双眼亮,活到这把岁数没和盛礼这般彬彬有礼的读书人打过交道,那种由内而外散的儒雅温润,不是自家那个几天不洗澡不洗脚的死老头子能比的,也不是家里满嘴之乎者也的晚辈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谭老爷气质如兰,所有人都不配和他比较。
谁要说半句谭家不好,她们劈头盖脸的就骂,空前的维护谭盛礼名声。
谭盛礼不出门不知道外边的事,还是陈山过来碰到几个老太太站在门口指着里边的人破口大骂知道的,大过年的,人们说话做事都会有所忌讳,大清早的就堵在家门口骂人,可见心里有多气,“谭老爷,你心地善良,走到哪儿都受人欢迎,周围住的多是土生土长的郡城人,我没见她们出面维护过谁呢。”
从老太太的话语里,陈山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是谭盛礼他们帮忙写对联,有人贪得无厌,借此机会做起了对联买卖,害得谭盛礼遭其他摊贩唾骂。
他问谭盛礼知道这事不?
谭盛礼点头。
这也是他后来拒绝谭振兴他们写对联的原因,他们出于好意帮忙,有人却另有所图,行径可耻,他如果继续纵容就是助纣为虐。
饭桌上的谭振兴等人头次听说这件事,谭振兴震怒,“她们咋能这样做呢,咱们给她写对联,好茶伺候着,她转眼拿去卖钱,不是把咱当傻子使唤吗?”他们写对联耽误时间不说,墨用了不少,合着人家欺负他们好说呢。
他问陈山,“陈伯,你看清是哪家人没?”
必须找她要个说法,对联是他们写的,挣的钱也该有他们的份儿。
陈山好笑,看了眼绷着脸面不改色的谭盛礼,“事情过去就算了吧,你父亲宽大为怀,不提这件事便是不想计较……”论豁达,陈山自认不如谭盛礼,看谭振兴扁着嘴满脸不服,他忍俊不禁,“强龙都不够地头蛇,你们在郡城没有根基,低调做事是好的。”
人们判断正误,多是靠亲疏远近来判断的,真要把这件事宣扬开,不说谁胜谁负,人们肯定会说谭盛礼小肚鸡肠,和没读过书的老妇人斤斤计较,连带着整个谭家名声都会受累。
除非谭家有女主人,能立起来的女主人。
“谭老爷,你年岁不大,可想过再娶?”陈山随口问了句。
瞬间,饭桌上安静得针落可闻。
谭振兴眨了眨眼,看看陈山,又看看谭盛礼,咽下嘴里带骨头的肉,喉咙火辣辣的痛,嗓音都变了,“这把年纪还是不娶了吧。”被亲爹压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再来个后娘,不是要他的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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