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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天太黑,他们没有看见附近多了一些黑帐篷,或许是阿奴狼狈地披着毯子更像个逃奴,他们压根没把阿奴和那些武士们联系在一起。阿奴正心神不定的猜度云丹的心思,忽然被人捂住口鼻倒拖着走才惊觉过来,幼年在打箭炉被劫的可怕经历让她惊恐万状,慌乱中她甩出去的飞爪打中了一个劫匪,那人的惨叫惊动了云丹,他抬头一看,阿奴刚才站立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惊得目眦欲裂,带着达热等人迅的追出去。
阿奴听见惨叫,定下心神,感觉左边有人,她奋力使出绳镖中的一招‘流星赶月’,黑暗中一点寒芒如流星一闪而过,那人闷哼了一声,声音不够大,她暗忖,顺势收回爪钩,一按机括手一翻将已经收缩成尖刺的抓钩往后狠狠地捅进那个抓她的人身上,那人痛的大叫一声甩手将阿奴扔了出去。这一切兔起鹘落,不过眨眼之间,云丹已经循声赶到。见对方人多势众,抢匪们落荒而逃,直接躲进了木格措对面的山林。阿奴艰难的从灌木丛中抬起头叫道:“他们有人受伤了。”达热远远地答应了一声,带人尾追而去。
云丹一点一点的拨开灌木将她阿奴救出来,她起身踉跄走回营地,云丹想跟上去,阿奴回身一甩手,飞爪直直的掠过云丹的脸颊插在他身边的树干上,“滚!”她沉声喝道。
即使两人吵得再厉害,阿奴也从未用过这般厌弃的口吻对他说话,云丹如遭雷噬,半晌作声不得。良久他硬着头皮走回帐篷,阿奴已经蒙着毯子蜷在一角。他点亮火把,轻轻地扯开毯子,随后倒吸了一口冷气,阿奴的胳膊头脸被树枝划得鲜血淋漓,看着触目惊心。他吞了吞口水,推推阿奴:“先起来清洗一下。”
阿奴扯过毯子,冷森森的看了云丹一眼,云丹被这眼光一扫,好似大冬天吞了冰块,凉彻心肺,只能看着她又钻进毯子蒙上头,他想起阿波的话“你没有能力保护阿奴之前,最好离她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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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太累了,尽管一身疼痛,阿奴最终还是睡着了,她做了一夜的噩梦,连半夜达热无功而返,拉隆终于赶来这些事情她都不知道。
第二天她是被人拍醒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阿奴以为又是云丹,手中的飞爪再次派上用场。那人惊叫一声:“死丫头,你这样对我!”随后声音低了八度,结结巴巴地说道:“你的脸,你的脸。。。”
是阿仲,阿奴惊喜之余诧异地伸手在脸上一摸,脸皮被血痂绷的硬邦邦地,她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到纳木错旁,只见清澈见底的水面上照出一个满身血迹蓬头垢面的女人,好像破相了,阿奴呆愣一会儿,苦笑着将自己深深地沉进水里。
见她半天没有浮上来,赶过来的刘仲吓得大呼小叫,阿奴蓦地钻出水面大口喘气,身上的血污一点点晕在水里,刘仲连忙将她拉上来,见阿奴无喜无怒有些麻木的神态,他心中忐忑,是云丹连几封鸡毛信催他过来,可是今早看见他,云丹并无喜容,点个头带着达热等人匆匆走了,难道两人又吵架了?
见阿奴的脸上划痕并不深,刘仲连忙拉她回帐篷,阿奴不管身上湿淋淋的又蜷进毯子里。刘仲想拨开毯子,她抓得很紧,最后身子一抽一抽地似乎哭了起来,刘仲怎么也不敢相信阿奴竟然像虾米一样缩成一团在哭,她一向都哭得理直气壮,气壮山河,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云丹留下的人刘仲不认识,刘仲直觉这件事情不好问他们,他被阿奴压抑的哭声弄得快崩溃,最后只好像哄孩子一样说道:“不能再哭了,明天脸花了可没药医治。”阿奴顿了一顿,有门,刘仲一喜,连忙打来热水做小伏低状:“不如我今日做侍女伺候你如何?”
好一会儿,阿奴像毛毛虫一样蠕动了一下,哑着嗓子道:“宦官。”
刘仲没听明白,阿奴面无表情重复一句:“太监,阉人,内侍,中官,九千岁。”
要他做阉人?九千岁是什么东西?没良心的死丫头,看样子一点事情没有,刘仲恨道:“最毒妇人心,起来!脸凑过来。”他重重的将阿奴的脸像抹桌子一样抹了一遍,见那脸巾已经有些黑,阿奴大叫:“痛死了,你用的是抹布吗?怎么这么脏。”
沈青娘进来笑道:“是他自己的脸巾。”阿奴恶寒。
见她一身湿淋淋的,衣服上带着血晕,脸上还有伤,沈青娘大吃一惊:“你怎么了?”她与刘仲、老七等人带着第二批茶叶上来。
阿奴恶狠狠的说:“家庭暴力。”
云丹干的?这里只有云丹跟她算是一家人,沈青娘和刘仲面面相觑。随后送衣服给阿奴的拉隆的抱怨坐实了两人的猜测:“就是他昨天硬将小主子劫走,连衣服都不让穿,也不让我跟着,到今天都不让我送衣服。”
两人才现阿奴穿的是绸缎的睡衣睡裤,这还是沈青娘做给她的,已经撕破了好几处,链接拉隆的话,怎么看怎么暧昧。若只是阿奴的话,以她和云丹的猫狗关系,可信度只怕要大打折扣,可是沈家人与拉隆相处久了,知道这人不会说谎,登时信了九成,却不知道有时候老实人说的实话更有诱导效果。
这混蛋居然敢做出这种事,沈青娘勃然大怒,瞥见云丹走进来,她抓起剑鞘劈头盖脸的打下去,沈女侠的戒尺功夫比沈嘉木更加炉火纯青,云丹被打的左支右拙毫无招架之力,连呼‘冤枉’,拼命解释本来是想给阿奴和刘仲惊喜,谁想有人半路抢劫阿奴云云。
沈青娘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但还是狠狠地敲了他一记:“你根本就没安好心。”
见云丹被打得鼻青脸肿,阿奴心中得意,痛痛快快的梳洗换了衣服,顾不得两眼肿得像桃子,拉起刘仲就走:“附近听说有个药泉,咱们看看去。”
云丹气闷,这个本来是他告诉阿奴的说。见阿奴总算晴转多云,他还是高兴起来,昨晚那个滴血成冰的冻时刻似乎已经过去很远了,尽管那种苦涩感觉还残留在记忆里。
第二天‘药神噶码堆巴星’(金星)出现的时候,沐浴节正式开始了。海子边上挤满了人,不分男女老少,人人赤条条的下水。见外面白花花一片,沈青娘和刘仲不好出去,只好跟着阿奴躲在帐篷里。
云丹昨晚和他们谈了很久,最后刘仲做了一个决定。他期期艾艾的说道:“阿奴,三舅舅要你去州交接一下剩下的财物,说是两清了。”
阿奴皱着眉头:“难道怕我讹诈他不成?”
“那倒不是,现在沈家和林家在西南的生意要换个名目重新开始,全部由三舅舅掌管,他们对吐蕃了解不深,但是又想将生意做到吐蕃,所以借着这次机会想跟你谈合作的事。”沈谦虽有这个意图,但是并没有正式提上日程,刘仲思来想去只有这个理由能让阿奴离开木草原,他补充了一句:“还有云丹。”
他以为阿奴会生气,不想阿奴只是念念有词若有所思。跟沈家合作是阿奴渴望的,现在沈谦递过橄榄枝,她要怎么做才能保证并且扩大族人的利益?
云丹那天一夜没睡,天亮时顺着血迹追下去,最后现那几个人不是奴隶贩子,而是大渡河对岸小马场那边的一个吐蕃领主。在大渡河对岸也住着一些吐蕃人的部落,他们被新汉编入各个羁縻州当中,这次乌蛮立国后,刘畅对西南羁縻州的控制力大不如前,有些羁縻州逐渐名存实亡,加上吐蕃的各个部落碾轧严重,这位领主趁机扩大地盘,据说已经越过大渡河到达磨西一带。
磨西啊,阿奴想了又想,那是曾经的一条茶马古道,后来泸定桥和往打箭炉方向的路修好后,不再通过磨西,马帮和背夫们的足迹日渐稀少,渐渐的荒芜起来,大不如前了。
最后阿奴同意跟着云丹去州看看,云丹的心思很难猜,她不想最后落得被他辖制,那么自己也要有实力才能拥有与他叫板的可能。
回到草原的时候,阿奴现两个出卖了自己的双胞胎哥哥跟云丹一样鼻青脸肿,她大喜过望,只有一个人会打他们,阿错回来了。他还带回了阿宝,这次阿蕾正式将她送给阿奴。阿蕾生了个男孩留在了播州,她说为了阿奴的安全考虑,最好跟阿宝形影不离。杨家人都很喜欢阿错,他这次前往大理一切顺利,随后他绕道梅里雪山成功回到木草原,不过路上失去了两个阿依族猎手,加上古戈报告因为高原病去世的二男一女,非正常死亡了五位,阿依族男人现在跟熊猫一样经不起损失了。阿奴看着远处的拉神山,默默无语。
沐浴节过后很快木草原上的赛马会到了,草原上像沸腾的歌舞海洋,男女青年各排一边,合成圆圈,边跳边唱:
雪山的这面和那面都巍然不动,
现在该摇动起来夸耀一下了,
该亮出你佩戴玛瑙的狮子般的长辩。
岩石大山的这边和那边都坚定不移
现在该摆动起来展示一下了,
该露出你野牛似的锐利尖角。
上游的两条河总是分道流淌的,
现在该融汇在一起奔腾了,
金鱼也该炫耀一下自己的彩翅。
两座村落的人们总不能相会,
现在所有的青年都聚集在这里,
该是歌手纵情欢唱竞赛的时候了
。。。。。。
云丹和阿错带着人马在这一片欢腾中悄然离开,他们偷袭了那位倒霉的领主。阿奴知道的时候,磨西一带已经被纳入云丹的领地,他笑吟吟的邀请刘仲和阿奴前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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