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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今天进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一个客人都没有,虽然戏楼里的小厮还在待命,但空荡荡的戏楼显得古怪多了。
今日有人包场么?
那她又是如何进来的呢?
沈落枝的脑子只来得及转两下,一旁的小厮便快步走来,将干净的白毛巾“啪”的在半空中一甩,随后鞠躬向楼上抬手引道:“姑娘,这边请。”
沈落枝外出时,不打郡主依仗,只以普通富贵人家子女的姿态出入,免得麻烦,所以小厮这么唤她姑娘。
她拾阶而上,问道:“我的友人来了吗?”
“来了。”小厮道:“等您有一会儿了。”
沈落枝总来这里听戏,每每还都给赏,长得又漂亮,谁瞧了能忘了呢?
沈落枝这才问:“是谁包了场?”
下头的小厮便道:“是几位公子,说是不喜人多,便包了场,不允旁的人再进了,但因着您是提前定的包厢,比几位公子来得早,所以没有清您的包厢。”
原来如此。
这京城的公子哥儿们倒还挺讲理。
沈落枝提裙便上了楼,她与时大姑娘的包厢选在了二楼正中央的房间,视线最好,从上向下一看,便能正瞧见戏台。
时大姑娘早就到了,正端坐在戏楼窗边饮茶。
戏楼建造的颇为考究,朱檐碧瓦,金柱青纱,角落里还摆着冰缸,虽是初夏,但这屋里可一点都不热,窗户是用上好的水渠梨花木做的,阳光从半开的窗外透进来,一丝金色的光斜斜的落在了时大姑娘的身上。
时大姑娘穿了一身青萝衫,手里拿着团扇,闻声便回眸看她,一双杏眼里满是笑意:“沈大姑娘再不来,戏都要开始了。”
沈落枝将她做好的香递过去,与她调笑:“是沈某之错,竟叫小娘子久等,该罚。”
时大姑娘推给她一盒糕点:“尝尝,我亲手做的。”
说话间,又拿了她的香,一脸艳羡:“你真是生了一双巧手,这香,调制的比我府上的香娘调的都好,可恨你不去做香娘,只有这么两盒,叫我怎么舍得用?”
“那我离京前再多给你调制一些。”沈落枝道:“日后我在江南,若是调制好了,也常常给你寻人托来。”
“那便好。”时大姑娘道:“我可不会舍不得用了。”
她们俩说话间,下面热闹起来了,许是戏班子来了,她们二人便走到栅栏旁边瞧——这戏楼专门修出了观赏位,包厢的人站在观赏位后,向下看便能瞧见下面的人,但下面的人瞧不见上面的人。
所以,当戏班子里的人开唱、包场的人入场的时候,她们俩便能从上面瞧见下面的人。
下面坐着几个公子哥儿,且都是背影,沈落枝一一扫过去,就只能瞧见对方的后脖颈,偶尔对方动起来的时候,能够看到一点侧脸,但如果不是见过的人的话,估计很难认出来对方是谁。
沈落枝的目光扫过所有人,就只认出来一个“白公子”。
白公子有个特别好听的名字,叫“白玉树”,光听这个名字,都能想象出来这是个什么样的人,霁月风光,金玉堆砌。
想来他的父母族辈十分疼爱他,给他娶了这么一个金碧辉煌的名字,大概也是舍不得他吃苦受累的。
沈落枝不认识旁的人,时大姑娘就在一旁指给她看,挨个儿和她说那些人都是什么名字,什么出身,都扫完了一遍,时大姑娘就回过头来,与她小声道:“兴许是我这边漏了风声,叫他们逮着了,就跟过来了。”
寻常这帮公子哥儿去的地方都是游船画舫,书斋都要挑最大的去,看戏都是直接在自家院子里包场的,就算是要出去看戏,那也是要在大戏院里看,请权京城最好的戏班子,还有人是直接在自己家里养戏班子,这还是头一回来这种小戏楼看。
且,这群公子哥儿们时不时的还要回头看一下,一双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一转,一看心思就不在看戏上。
时大姑娘多少也能猜出来是为什么,她与沈落枝交好,那位白公子已经通过她弟弟,拐弯抹角问过她很多次了,还不断邀约她和她弟弟一起去游湖,特意提过要带上灼华郡主。
时大姑娘便都没搭理过。
但她没想到,她没搭理过,人家也有无数个法子凑过来——大概这就是喜爱吧,不管你在哪儿,我总能偶遇一下。
沈落枝倒没什么所谓,她并不太在意这个,只是她没想到这位白公子如此执着。
“不用管他们。”沈落枝说道:“只当看不见,看我们的戏就是。”
彼时正是顺德十八年夏,微风卷过戏楼,楼上的姑娘在看戏,楼下的公子在看姑娘的窗,楼外的耶律枭纵马而过。
三方人马汇聚于此楼,清风掀动罗裙,马蹄踏过树枝,他们在彼此都不知道的时候相遇,又在彼此都不知道的时候擦肩而过,奔赴到故事的下一页去,
他们自己不知道,只有这天上的月儿瞧见啦,但月儿不说话,月儿不告诉他们,只静静地含笑瞧着。
世人总说,有缘分的人,总是会再见面的。
但实际上呀,真心爱着的人,从不需要缘分,他们自己有腿,不用命运来安排,想去见谁,也从不需要来求命运,只要迈开腿,自己迈过长长的河,走过硬硬的石头,吹过粗糙的黄沙,就能见到了。
缘分二字,提起来就是遗憾,世人总说“缘分不到”,其实就是不敢去,没有勇气迈开那条腿,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邢燕寻与裴兰烬,所以只能胆怯的任由时光蹉跎。
那,这些不敢去见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呢?下次再见,他们还能迈开腿吗?
谁知道呢,月儿不看他们。
月儿只看跨过千山万水,也要相见的人。:,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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