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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卢文昭（第3页）

沈玉荷却是侧头看向了卢文昭，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语气又温柔娇俏起来，“你好好陪着姊姊，只要你乖顺，我不会对卢虚灵做什么。”&1t;p>

话说完了，她便起身离开了。&1t;p>

屋内的婢女依旧站在角落里，好似对一切都不放在心上。&1t;p>

“卢郎君不如取了面具，喝杯茶水。”&1t;p>

卢文昭默然许久，方才伸手将面具取下来。&1t;p>

比起初见时的精致文雅，此刻的卢文昭无疑是狼狈的，惨白的脸色和没有神采的眼眸让他整个人都多了几分寂寥黯然。&1t;p>

卫亦舒将茶水递到他面前，尔后拿了一本书放在他面前。&1t;p>

“多谢。”&1t;p>

他一低头，脖子上的几道伤口就露了出来，卫亦舒不忍细看，忙移开了眼。&1t;p>

“我以为卫阿姊会骂我几句。”&1t;p>

卫亦舒不解，卢文昭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神伤到了极致。&1t;p>

“卫阿姊这些时日可还好么？”&1t;p>

问完了，卢文昭又道“我已是无颜去见父兄，阿姊只是女流，被胁迫至此，乃是身不由己，切切珍重自身。”&1t;p>

卫亦舒一时无话，片刻后才扯了些笑意，“卢郎君亦是被哄骗欺瞒，生死之事不过是一念之间，总要昭明日月才是。”&1t;p>

卢文昭轻轻点了点头。&1t;p>

两人算不得多么熟稔，加上这样的境地和环境，更是相顾无言。&1t;p>

卫亦舒本想继续看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1t;p>

卢文昭似是有所察觉，便主动提起了江全的事。&1t;p>

“我许久不知外界的消息，阿姊可以说说么？”&1t;p>

卫亦舒心中斟酌着，他露出一抹了然的浅笑来，银白单薄的澜衫将他的面容衬得更白了些，浅笑间，恰如冰泉消融。&1t;p>

“文昭愚笨，让卫阿姊为难了。”&1t;p>

卫亦舒叹了口气，“我不在江全，不曾见过你的父兄，并不是有意隐瞒。”&1t;p>

“卫阿姊的好意，文昭铭记于心，苟活至今日，为的就是将来向父兄请罪。”&1t;p>

“烦请卫阿姊，告知我实情。”&1t;p>

说完，他便俯身叩，拜了三拜。&1t;p>

卫亦舒不忍再看，“卢文昭，倘若你当真想要回去见你的父兄，我怎么会不告诉你。”&1t;p>

不过是心存死志，想要个解脱。&1t;p>

想要再将自己的错真真切切的捋清楚，看清楚，再拿这把刀往身上重新割一遍。&1t;p>

卢文昭惨然一笑，“卫阿姊，我本不想要你为难，只是我，唯有一死，方可抵罪。”&1t;p>

他孤身犯险，做了亲手将细作送进了卢家的棋子，以至于祖父被擒，受尽了刑罚。&1t;p>

他日父兄如果知道是他亲手将军中密令送往叛军手中，又要受到什么样的牵连。&1t;p>

卢家上下，又会如何被钉在谋逆之罪上。&1t;p>

“所以你更要活着，活着回去告诉教养你的双亲，教导过你的兄长，姊姊，告诉你的弟弟妹妹，你没有谋逆。”&1t;p>

“你死在这里，不过是黄土一抔，无人知道你的姓名，那个假冒的卢文昭只会更加肆无忌惮的将卢家当做踏脚石。”&1t;p>

卫亦舒闭上眼，“你让我不要轻生，为什么不劝劝自己。”&1t;p>

卢文昭慢慢坐起身子，神情悲怆已极。&1t;p>

“我不能去陇西，更不能去春州，卫阿姊，即便是死了，我也该死在祖父身旁。”&1t;p>

“那你就忍心看着你父兄彻底背上谋逆的罪名么？”&1t;p>

“赴死何其容易，可生者的痛楚又要谁来代替？”&1t;p>

一时间，室内死寂无声。&1t;p>

卢文昭垂下眼帘，再次郑重地给她行礼。&1t;p>

“今日是我为难了卫阿姊，文昭蠢笨怯弱，卫阿姊所言，文昭铭记于心。”&1t;p>

卫亦舒看着他，轻声道“我并不想开解你，只是想要你为了自己，为了你的母亲，为了生养你的卢家，留着一条性命昭明真相。”&1t;p>

卢文昭侧头看向她，缓声说了句是。&1t;p>

“卫阿姊，多谢你为明云殓尸下葬。”&1t;p>

提到这个名字，卫亦舒竟有些恍如隔世的错觉。&1t;p>

她记得与她一同投壶的袁从筹，总是板着脸学着袁从简一板一眼的袁从筹。&1t;p>

可那个埋在不知姓名的荒野之中的，原来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