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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老者晃了两下臂膀,活动开了筋骨,纵身到铁炉之旁,抓起一根方方冷却的铁枪杆,这枪只是初制,满身淬火后未洗掉的开裂铁皮,连枪头都未装。韦老者略一观察,除了一名蹲在墙头抱臂观战的人外,敌方人数有二十人之多,儿子与弟子们多处劣势,屡有险象。
韦老者运气在手,一撸枪杆,枪身铁屑脱落,一个枪花挽过,枪杆已递向一名黄河门弟子,枪法精妙,如毒龙出洞,已然戳中,登时那名中枪黄河门弟子委顿在地。韦老者舞枪加入战团,枪法大开大阖有宗师气象,形势立时扭转。众弟子心气鼓动,仗着手中刀剑锐利,不时有黄河门弟子刀剑被斩断或有人被杀伤。
那蹲在墙头的一人突然喝到:“岳令!远处似有人来!战!”言毕,跃下墙头,人群中倏忽穿梭,便有几名韦老者的弟子中招受伤。形势骤剧。那人务求决,陡地一声哗啦啦响,那人手中便多出一把链子刀,乌黑的刀身拖着白亮的刀链飞向韦老者。
韦老者挺枪杆,枪杆却被刀链子裹住,一股内力传来,韦老者双臂上便觉一麻,运力相抵。孰料对方内力浑厚,单手竟抗得过韦老者双手。
那人左手握链柄,右手挥出。
韦老者便觉不好,黄河门暗器壶口一道烟!
韦老者虽有警觉,却不及那人功力甚高,对方只为战决,一道青烟直奔韦老者。
韦老者竟躲避的时间都没有!委顿于地,睁眼看着弟子伤的伤死的死,苦怒瞠目。
那人略运力,刀回手,斩向韦老者弟子,一刀竟斜肩斩入,登时倒毙。
韦老者的儿子拼上,决意拼死,全不招架,只是急攻,舞剑杀向那人。那人避开其剑锋,只两合,韦老者的儿子都不知道对方使得是什么手法,链子刀已斩中右腿,深入及骨,鲜血喷涌,踉跄倒地。那人举刀便是看来。来刀刀势迅捷,内力浑厚,韦老者的儿子唯有闭目等死。
正在此时,一名大汉奔跃过来,纵身而上,挥掌击向那人后背。正是周天一赶到!
此时那人后背正是破绽所在,听得后有风袭,劲道凌厉,不敢托大,已不及回身,急忙跃在一旁,回身凝看,却不识得周天一。
周天一一招之势,救下韦老者的儿子,更不停滞,步伐迈出,又是一掌击向那人。
那人拧刀迎战,战了几合,占了手中有链子刀的优势,链子刀刀法又是怪异,舞动如风,逼退周天一几步。
周天一退至韦老者身旁,脚尖挑起韦老者方才使用的那柄满身氧化铁屑的铁枪枪杆,枪杆便已在手,使出本门铁枪门枪法,见那人又是一刀飞出,便宛似方才击向韦老者的那招。周天一也是如如韦老者一样,奋枪杆挺向链子刀,链子刀链子缠住枪杆。
那人欲故技重施,哪知枪刀才一交缠,便觉对方内力绵绵而至,链子刀便要脱手,急忙双手运力。不料周天一经骤地松了内力,顺势前跃,枪杆带着链子刀哗啦啦直响,砸向那人。招式无奇,确实刚猛无俦。那人急甩脱刀链,也不看身旁何人,一脚踹开,腾出路径,纵开丈外。
周天一无暇饶人,早已飞出身形赶上,担心枪杆拖着链子刀误伤他人,左手倒拖,右手只一掌挟风而至,击向那人。那人脑中闪过十余招躲避的招式,都觉不妥,只觉各种沉稳的招式各种取巧的招式,在这一掌之下尽皆无用。躲无可躲,只有硬接一掌,单掌拼出接招,一股大力压来,内息登时大窒,经脉凝震,喉头一甜,被震开几步,一口鲜血吐出。
黄河门众人见那人受伤,急忙退涌过来,岳上总口中疾呼“结九曲阵!护卫副帮主!”黄河门众人左前右后,散散乱乱的三五结群分布。
看似杂乱无章,周天一却分的清,周天一统兵御敌,练兵布阵,自然通晓,一看之下,便知是从一字长蛇阵化出的阵法。击阵则阵退,阵身呼应。周天一心道,此阵训练有素,但是需要阵身阵尾有远程攻击能力方可行,看黄河门众人兵器也不足道,忽地一转念,壶口一道烟,蓦地想起此阵有壶口一道烟或者其他暗器配合,倒是威力不小,却唯有破了此阵方可救下韦老者诸人。
周天一长啸一声,抖落链子刀,挥舞枪杆,纵身上前,不去击阵,竟直奔阵身,朝着那副帮主而去。登时黄河门诸人九曲阵尾掩映过来,一忽儿即将周天一围在垓心。周天一此着使黄河门诸人不敢轻易使用壶口一道烟,因为他周身都是黄河门的人,若黄河门人弟子使用壶口一道烟难不免殃及己方同门。另外,此一着也存着擒贼擒王的意图,只需拿下那副帮主,显然副帮主是此批黄河门最为尊贵的领,及其必救,金鳞采郎及韦老者诸人便可自保并呼应自己,便可破了此阵。再说,只要黄河门弟子不使用暗器,此阵在周天一眼中也不过尔尔。周天一师出铁枪门,手中棍使枪法,几合便戳中四五名黄河门弟子。
那副帮主见形势不利,便言于岳上总道:“看此人神勇,今日所图已无胜算,扯!”岳上总也顾不得自己门人了,陡地一把钢镖甩出,闪着点点星光,直奔周天一。周天一躲过,钢镖难不免伤及黄河门自己人。
岳上总跳出阵去,掩着副帮主急退,命余下弟子缠住周天一,两人便欲夺路走脱。
那壁厢金鳞早挡在退路上,挺刀而立,冷冷道:“陈副帮主、岳令!两位还安好吧?!”两人略愣便分辨的出,道:“原来是你这角色!如今抱了何处大腿了?又来坏我事!”
金鳞不答话,趁着黄河门陈副帮主重伤吐血,挥刀斩去,直直欲取陈副帮主性命。
岳上总只得接招拦住,让陈副帮主逃窜。陈副帮主刚跑出几步,气血翻腾,跌扑在地,知是受了内伤,略定心神,运功凝气,少顷自觉可以行动,便起身欲逃。
陈副帮主刚刚起身,采郎丢开缰绳,吼道:“敢害我姐夫!”抡起大铁枪,跳将起来,枪作棍使,冲着陈副帮主脑门直砸而下。
若在平时,陈副帮主轻飘飘即可躲开,哪曾想周天一所致内伤偏偏此时尚未缓过来,只得勉力举掌,试图握住大铁枪,岂不知天要绝他。
采郎人憨力猛,内力修为亦不输金鳞。陈副帮主在握住大铁枪的那一刻,只听见一声闷闷的“咔咔”声,陈副帮主先是被打的臂断骨折,铁枪余势不衰,直贯其面门,登时颅开脑裂,死尸扑挺倒地,魂魄奔那黄河禹门化龙去了。
采郎见打倒了陈副帮主,抡枪过去帮周天一。
黄河门众人见副帮主被死状甚惨,有几个已经撒腿逃跑,有几个抢了陈副帮主尸体背上就跑,被采郎追上尽皆打死打残。余众不敢再抢,都皆逃命去了。有两个躲藏起来,想寻机收尸。却不知早已被周天一听风辩位且瞧在眼里。
黄河门有门规,若领战死,随行不收尸是要被处死的。何况陈副帮主乃是黄河门掌门陈青的独生子。只那岳令见陈副帮主已死,心中大怖,恐帮助要迁怒下来,本欲逃奔,苦于被金鳞缠斗,脱不得身。金鳞本身不敌岳令,但是金鳞见陈副帮主已死,只存着缠住岳令的念头,不予令其逃窜,待机等周天一援手,故此几十个回合虽处处立于下风,却仍在坚持。
周天一喝令采郎不要在追杀了,跃身过来,闪过金鳞,只一枪递出,便压住岳令肩头,一股内力透去,压得岳令喘息急促。
岳令自知今日势难逃脱,被压得筋骨疼痛,索性丢刀认命。
没等周天一说话,金鳞喝到:“岳令!九年前,你们这个副帮主陈青为奸掳吕梁柳林堡金家寨子一个姑娘,杀死一十一人,掳走金姓姑娘一人,最后此女子竟被侮辱后溺死浑泥大河之中?行凶之人你是领,是也不是!?”
周天一本不欲杀伤人命,奈何采郎鲁莽,又听金鳞如此说话,登时对岳令黄河门更是厌恶,手上便多加了几成力透过铁枪压向岳令。
岳令咬着牙说:“是!”
金鳞悲从中来,哭声道:“那金家姑娘便是我亲姐姐!那一十一人,是我的父母!是我的妻子和三个儿子!是我几世家仆瑞叔一家四口!是我爹请到家里做客的柳叔!”
此刻闻听金鳞之言,岳令心神俱废,随着周天一大枪压下,噗通跪倒,一言不。
金鳞仰天长笑一声:“我金鳞无能,功夫不济,这多年不能亲自报仇!今日仰周大帅之力,得以手刃仇人!”言毕,挺刀刺入岳令胸口,又拧了两拧,瞪目盯着岳令。
岳令断续的说出了人生最后几个字:“我为…虎作…伥,死得其报!”最后四字一气说完,金鳞抽刀而出,血溅当场。岳令低头栽倒追随陈青而去。
金鳞手刃仇人,翻身跪倒在周天一身前:“周大帅!这多年来,我一直朝思暮想的就是报仇!数月来,我也想过离您而去,寻机复仇。但是您的侠骨肝胆,为国为民的大义令我不忍舍您而去。今日仗大帅之力,使我有生之年得报大仇,从此之后我金鳞再无他事,愿永生追随大帅!望大帅不要嫌弃我蠢笨无能。”
周天一轻叹一声,搀起金鳞:“金兄弟,这世间哪还有什么周大帅,我不过和你一样流落江湖。你的仇还能得报,我的灭门之仇是永无得报之日了。今后莫再喊我大帅。你若不嫌弃,以后喊我大哥吧。待我寻到妻儿之后,日后就与我一起在江湖上找一个安身之地吧。”
金鳞泪流满面:“从此之后,您就是我大哥,采郎就是我亲兄弟!”
周天一此时扭转头冲着山下喊:“躲在下面的,给你们帮主收尸滚吧!”少时有三名黄河门弟子颤巍巍的过来,背起着血肉模糊的陈青和岳令,匆匆而去。
周天一在背后喊道:“回去传话你们帮主:杀人者,周天一是也!今日为我兄弟金鳞复仇!黄河门若不行善事,我周天一有一天会亲自登门!”
这时韦老者在诸位红巾弟子搀扶下过来拉住周天一的臂膀,神情激动:“周师弟!”
周天一大惊:“尊驾何出此言?我周天一诸位师兄皆在疆场或战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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