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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已到,将台击鼓隆隆,十几面大鼓同时响起,这济州不知多少年没有这番景象了。
济州四县禁厢军,皆已到齐。
王伦稳坐新垒好的将台之上,看得下面不到三千的杂乱队伍,连连摇头,济州禁军厢军至少该有一万多人,今日只来不到三千,若是再去掉水分,这个数字王伦都不愿意去想,七天聚集这么点老弱病残,若是起了战事,这济州与不设防有什么区别。
济州如此,可见其他州府,上一世童贯几年后尽起东京与河北之兵十几万,与辽大战,王伦都不知道这十几万人是怎么凑齐的,已然没有再去多想的必要。
正当王伦起身准备说话,营外又呼呼啦啦来了几百号人,正是巨野之兵,巨野离郓城不过三日脚程,却是这么晚才到,可见这巨野是真凑够了名册上的人数了。
胡都头与邹都头领着队伍在头前,两人满脸都是笑意,自然是知道今日是自己二人出彩头的时候。
将台王伦面色一沉,眉头皱松之间,对身边酆泰道:“酆泰,去把人绑来!”
酆泰得令,直接从将台之上翻身而下,正坐在台下坐骑之上,打马就往寨门处而去,身后跟随十来个骑士。
马步已起,刚平整好的校场升起一溜尘土。
“止步!”酆泰勒马于丘钱两人面前,大声呵斥。
两人倒是谦虚,也知不能托大失礼,胡都头上前笑脸迎道:“将军,我们是巨野来点检的,禁军厢军都齐了,快让我们进去见相公。”
酆泰端坐马上并不下来,冷冷看着面前这两人,厉声道:“绑了!”
身后十余士卒打马而下,上前便往胡诌二人围去。
胡都头此时哪里还不知道这些人上前是要来绑自己的,心中一团雾水,连连后退道:“你们,你们,你们弄错了吧?”
邹都头显然更不明白怎么回事,人还立在当场,开口连道:“将军,我们是巨野县的,巨野县的都头啊。”
十余军汉如狼似虎已来,伸手就往两人摁去,两人哪里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门口几百巨野士卒,更是目瞪口呆,没有一人敢上前,或者说这些人大多压根就不是士卒,即便是两人亲信,此时也是愣在当场。
两人绑定往将台处押去,只听胡都头还在大喊:“我要见王相公,我要见李知府,我犯了何罪?我有何罪?”
酆泰骑在马上慢道:“相公你马上就见到了,知府却是见不到了,此事现在不归知府衙门管。”
邹都头也大喊起来:“我们犯了何罪?犯了哪条律例?”
两人虽然大呼小叫,却是也拗不过这些军汉的力气,绑缚着往前拖行。酆泰更是懒得听几人呼喊。
几百巨野士卒也被带入校场整理队列。
两人被直接拉到将台之上,压跪在王伦前方不远。
王伦慢慢起身,扫视了一眼台下,三千济州士卒已然禁声。
王伦目光转向近前两人道:“你二人可知罪?”
邹都头显然不如胡都头见得世面,眼神往胡都头看去。只胡都头开口回道:“相公,我二人无罪啊,你看在场,只有我巨野士卒满员到齐,我等接了相公命令,没有一点怠慢,勤勤恳恳妥善执行,士卒到齐,立马赶来点检。相公明鉴。”
“哼哼。。。无罪?安抚使衙门明令,鼓声响不到者,立斩!在你眼中军令可是儿戏?”王伦再问,今日点检,便是要把这济州翻个底朝天。
“相公明鉴,相公明察,士卒众多,聚集耗时,路途遥远,卑下没有一丝一毫拖延怠慢啊。”胡都头已然惶恐不安,连忙再解释。
“路途遥远?比你们远的金乡县都到了,你在巨野却误了时辰,何以为借口?”王伦这般与之分辨道理,也是要把这军令明确与下面众人去听,若是在梁山,哪里有这么多废话来说。
胡都头听言,咬咬牙,心下一横,想着保住自己要紧,开口就道:“相公明察,济州军所有兵营,只有我巨野士卒满员。其余之地,多是空额啊。”
这胡都头此时显然惶恐不安起来,便是这诸多同僚在场,也直接当面出言得罪。
“军令便是军令,击鼓聚将,若是战时,鼓响无兵无将,如何御敌?少来者自有少来者的处置,不来者自有不来者的处置,击鼓三通不到,你可知罪?”王伦声音陡然暴起几分,已然是最后的质问了。
胡都头听得这话,哪里还有辩解,心中也知今日是要栽了,这相公杀鸡儆猴,自己今日少不得这一遭,实在算自己倒霉,心气一泄,便是认打认罚的心思,就算丢了这个都头,也算了,有二舅妹夫姐姐表妹老公兄弟的邻居在巨野任知县,总还有别的营生,虽然没有这都头逍遥自在,总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胡都头念及到此,开口道:“相公在上,我知罪了,认打认罚!”
王伦眉头一挑,往前几步到将台边缘,目视台下众人道:“巨野都头,懈怠军令,三鼓未到,军法当斩!”
两人哪里会想到这相公真要杀人,邹都头已然哭嚎大起,再看胡都头,心中震惊不已,在众人印象中,这大宋朝何曾这么杀过人?要斩的都是那些犯下滔天恶行之人,哪里有这般点检来晚了就要杀人的。
胡都头连忙大喊:“相公,即便我有罪,即便我犯了死罪,也该过堂受审定夺,如何能如此将台私设刑堂杀人?相公,不可啊!”
再看台下众人,已然个个笔直站立,抬头往前去看,心中震惊自然不少,却是更多看着好戏,看着相公如何收场,难道真把人就这般斩杀当场?众人大多心中不信,百年来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了,只当是这新相公立威吓人,让众人知道厉害。
便是杀人这样的事情,众人大多也没有见过。
“哼哼。。。军法于外,你们不当回事,本经略从来都重于心中,指望你们去打仗保家卫国,岂不是个笑话?如今经略济州,各地兵营皆要严与军令,怠慢者,严惩不贷,阵前不听令者,立斩无赦!”王伦双目泛出寒光,扫视台下众人,无一人敢与之对视,皆低头不语。
即便这王相公说了如此一番话语,众人也还在想到底会不会斩杀两人。却是王伦清楚这个社会时代,法治之上,终归还是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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